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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我记得那美妙的一瞬”(2/2)

普希金作者:普希金 2017-02-13 12:01
相见,那时,她才19岁,但已经嫁给了一个50岁的将军。“我记得那美妙的一瞬”,指的便是他们在彼得堡的那次相见。1825年,凯恩来到三山村探望她的亲戚,这样,诗人得以和她再次相见。在凯恩离开三山村的时候,普希金送给了她《叶甫盖尼·奥涅金》的第二章,其中还夹了这首赠诗。后来,俄罗斯著名的音乐家格林卡为这首诗谱了曲,使它成为俄罗斯最有名的情歌之一,至今仍被人们传唱。

    在这首诗中,凯恩的形象被理想化,她已不仅仅是生活中的一个女子的形象,而主要是一个“昙花一现的幻影”,一个“纯洁之美的精灵”,是美的化身,她照亮了诗人被囚禁的“阴暗生活”。在这里,爱情已没有一丝一毫的世俗的成分,而是一种神性、一种灵感乃至整个生命的源泉。它驱散折磨诗人的“无望的忧愁”,于是一种神奇的现象出现了,这就是诗人在诗的结尾中所描写的:“我的心狂喜地跳跃,/为了它,一切又重新苏醒:/有了神性,有了灵感,/有了生命,有了眼泪,也有了爱情。”而这一切都是由爱情和美激起的。它是精神境界的升华,是沉睡的心灵的苏醒,是生命的又一次再生,是潜在的生命力的喷发。这就是爱的力量,美的魔力。

    普希金在三山村创作的一系列歌咏友情和爱情的抒情诗后来被称为“三山村组诗”,组诗表现了诗人在这个时期的生活、思绪和情感,大都是献给三山村的女性的。如诗人在写给三山村的女主人的诗《赠奥西波娃》中写道:

    也许,我真的不会太久

    在这宁静的地方流放,

    不再感叹那温馨的岁月,

    不再为恬静的乡间诗神

    把无忧无虑的心儿献上。

    然而,即使在遥远的异邦,

    我也将把它朝思暮想,

    神游在三山村的近旁,

    在草坪、小溪、山冈上徘徊,

    在家园的菩提树阴下徜徉。

    每当白昼逝去,夜幕降临,

    一个怀念家园的孤魂

    会从坟墓里出来翱翔,

    有时飞回自己的故乡,

    向亲友投以深情的目光。

    诗人这个时期的思想是忧郁的、伤感的,当奥西波娃在晚秋时节给他送来一束花,他又不由自主地写下这样的诗句:

    田野里残留的花儿

    比早开的鲜花更可爱。

    它会在我们的心里

    引来更多的幽思和悲哀。

    同样,有时分手的时刻

    比甜蜜的会面更难忘怀。

    但普希金乐观的信念永远不会泯灭,即使在这处境艰难的日子,它也会闪耀着一种哲理的光芒,那首著名《假如生活欺骗了你》就是诗人写在三山村女主人的女儿沃尔夫的纪念册上的:

    假如生活欺骗了你,

    不要悲伤,不要心急,

    忧郁的日子需要镇静,

    相信吧,快乐的日子将会来临。

    心儿永远向着未来,

    而现在却常是忧郁,

    一切都是瞬息,一切将会过去,

    而那过去了的,就会变成亲切的回忆。

    组诗中不乏抒写爱情的篇章,抒写的对象,除了凯恩之外,还有其他的女子,如《承认》就是献给三山村的女主人的女儿阿琳娜的。

    普希金歌咏友谊、特别是歌咏爱情的抒情诗不仅数量多,而且品位高,艺术形式完美。如果说,普希金的公民诗最能体现普希金进步的社会观点和民主精神,那么,以爱情诗为代表的个人诗则最充分地展示了普希金的人性和人情的美和魅力,以及卓越的诗歌才华。

    爱情,在普希金看来,永远是一种崇高的神奇的力量,它净化人的灵魂,促进人的精神的提高和发展,激发创作的灵感,尽管它带来的也不尽是欢乐,有时甚至还是忧伤和痛苦,但它永远是一种美好的感情。

    普希金早期创作的爱情诗多半属于“轻诗歌”即所谓“阿那克瑞翁体”一类。这类以讴歌美酒、爱情和享乐为主题的作品在当时诗坛上颇为流行,一度给还是学生诗人的普希金以较大影响的诗人巴丘希科夫就擅长写这类诗歌,所以少年普希金不可能不受到这种诗风的影响。在献给这位古希腊诗人阿那克瑞翁的诗篇《阿那克瑞翁的坟墓》中就有这样的诗句:

    世人啊,生命只是虚幻,

    快抓住嬉笑的欢情;

    要把酒杯常常斟满,

    要让**奔放不羁,

    等酒饮完了再去安息!

    但普希金很快地摆脱了这种影响,他以他特有的诗人的真诚和坦白,以他独具的高雅的艺术品味,去探求爱情这一永恒主题的底蕴,“成为第一个窃得维纳斯腰带的俄国诗人”。

    和《致凯恩》一样,《格鲁吉亚的山丘上……》(1829)也描写了爱情的净化作用:

    格鲁吉亚的山丘上是夜的幽暗,

    喧腾的阿拉瓜河展现在我的面前,

    我忧郁而轻快,我的哀愁是明亮的,

    它充满了对你的思念。

    啊,它充满了你,只有你……

    没有什么使我的相思痛苦或烦乱,

    唉,我的心又在燃烧,又在爱着了,

    因为——它不可能不去爱恋。

    一般认为,诗中所说的“你”是指诗人的女友拉耶夫斯卡娅,有的学者则认为“你”是指诗人的未婚妻冈察洛娃。不过,从这首诗的内容和艺术效果看,“你”究竟是指谁的问题似乎无关紧要。与前面的《致凯恩》不同,这首诗完全是诗人内心感受的直抒,诗中的女子的形象是隐蔽着的,我们感觉不到她的音容笑貌,而诗的目的也不在于此,我们感到的只是她在诗人心中引起的爱情。诗人伫立在山冈上,夜的幽暗遮掩了大自然的美丽,只听得见河水在喧闹不息地流淌,诗人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内心世界之中。他虽然在思念着他所爱恋着的少女,虽然略带点儿忧郁,但没有一点沉重和压抑之感,他的“哀愁是明亮的”,他的悲哀已经净化,他仿佛在这种相思中得到安慰和满足。这种没有痛苦的爱情已经超脱了世俗的情感而纯然是一种审美的结果。

    1832年创作的《美人》一诗也是如此,它是献给莎瓦多夫斯卡娅的。

    诗人在出色地描绘了她的美之后,写下了下面这样的诗行:

    不论你匆忙奔向何方,

    纵然是赴情人的约会;

    不论你的心头隐藏着

    哪一种不愿告人的希望——

    但是,遇见她你就会感到困惑,

    突然间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

    你将会把你虔诚的崇拜,

    献给这美丽的圣物。

    别林斯基认为:“普希金每首诗的基本情感,就其自身说,都是优美的、雅致的、娴熟的;它不仅是人的情感,而且是作为艺术家的情感。在普希金的任何情感中永远有一些特别高贵的、温和的、柔情的、馥郁的、优雅的东西。由此看来,阅读他的作品是培育人的最好方法,对于青年男女有特别的益处。”如著名的《我曾经爱过您》(1829):

    我曾经爱过您:爱情,也许,

    在我的心灵里还没有完全消亡,

    但愿它不会再打扰您,

    我也不想再使您难过悲伤。

    我曾经默默无语地、毫无指望地爱过您,

    我既忍受着羞怯,又忍受着嫉妒的折磨;

    我曾经那样真诚、那样温柔地爱过您,

    但愿上帝保佑您,另一个人爱您,也像我一样。

    这里,爱情是建立在希望爱慕对象幸福的基础之上的一种高尚的情感,它已远远超脱了世俗的男女之爱;它既洋溢着真诚和柔情的温馨,又闪耀着理性的光芒;它以最纯朴的形象、最美好的语言最本质地揭示出爱情的真谛;每一个爱着或爱过的人都能够以自己是否拥有或拥有过这样的情感来检验自己情感世界的纯洁度,都能用它来照亮自己灵魂的深处。像这样的充满无私精神和人道感情的爱情诗,大概在任何时代都不会失去它的审美和教育作用的。而这正是普希金的爱情诗的魅力之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