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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届)-第六夜-大开眼界(2/2)

十日谈(全本)作者:恺撒大帝99999 2017-01-14 21:54
就出不来了?要立刻调头就走吗?可是上哪儿去?去找小女孩?去布希费德公寓找那个年轻妓女?还是去找玛丽安°°那个去世的参事的女儿?还是回家?想到这里,他微微打了个寒颤,他知道这些地方没一个他想去或者是,刚刚那条小径让他觉得太迂回难行?不,我不能回头,他心里想,我只能往前走,即使那是一条死路←一想到那些嬉闹、荒唐的景象,不禁笑了起来,但即使如此,他还是无法完全放松

    前方有一道敞开的花园大门前面那辆马车继续往前走,走进那大门里∶在他看来,或许更像是走进黝暗的地府阴间比尔清楚看到尼克走下车,他也急忙走下马车,并指示车夫到一个角落等他回来,不过可能会等很久为了确保车夫能一直在那里等候,他慷慨地预付一笔钱,并允诺回程时也会给予同样可观的报酬於是车夫依照他的指示去停车

    就在这时候,比尔瞥见一个头戴面纱的女子走出车厢;他将面具拉低一点,也跟着她走进花园园中有一条狭长的通道,被屋里的灯光照得通明这路直抵房子正门正门此时敞开着,比尔一进去,便置身在一个白色的小玄关里,旋即,他听到簧风琴的乐声在他左右两侧各站着两名侍者,他们穿了一身黑,脸上都带着灰色面具

    「暗语?」他们一致低声问道比尔回答∶「丹麦」其中一名侍者立刻替他脱下皮外套,拿到旁边的房间就不见踪影另一个侍者则开启一道门,让比尔进去这房间黑沈沈地,灯光微亮,天花板很高,黑色的丝缎窗帘垂落而下约莫十六至二十个头戴面具的宾客,都做修士或修女的打扮,在那里走来走去轻柔的簧风琴乐声,鸣奏着古义大利的圣乐,那声音彷若是从高空飘荡而下

    屋子角落有些人,三个修女和两个修士,他们毫不掩饰地望着他,但又立刻转过头去比尔这才发现,只有他一个人戴帽子,於是赶紧将他的宽边帽摘下,然後到四处游走、观看忽然,一个修士碰了他的手臂,跟他点头打招呼,但是不过一秒钟的时间,修士的眼神便直触他掩藏在面具後面的眼睛这时,一股令人兴奋的奇妙香味直扑而来,彷佛是来自南方的花园又有人碰他的手臂这次是个修女↓也和其他人一样,用一条黑色面纱覆盖头、额、颈子,而她的黑色面具底下,有一张鲜红的唇在向他闪动

    我在哪里?比尔想在疯人堆里?还是在阴谋者的群体里?或是误入了某个宗教团体?尼克也许受人指使,或是拿人钱财,替他们带个外人来取乐?但若是说这是一场准备胡闹的化装舞会,那麽以目前的气氛看来,似乎又太冷淡、太呆板,而且相当怪异此时,在簧风琴鸣奏的古义大利宗教圣乐下,一个女人的歌声响遍了整个房里】个人仍旧站立着,像是在聆听,但比尔对於这种不可思议、逐渐升高的曲乐,却有点不耐烦

    突然,有个女人在他背後低声说∶「别转头,你还有时间离开你不是这里的人,如果他们发现你,你就完了」

    比尔吓了一跳—瞬间,他把这番警告放在心里,但最後,在好奇心、诱惑力以及所有超乎自尊的心理驱使下,他不愿再多作顾虑←想,现在我既然已走到这地步,就顺其自然,看他们会怎麽做於是他头也不回,便摇摇头回拒了

    接着,那声音又响起∶「那好,对於你的安危,我也无能为力了」

    就在这时候,他转过身,一眼就看出那张掩盖於黑面具下、闪着鲜红光泽的嘴唇,而那双眼睛正直视他眼底「我要留下来」他用一种连自己都不了解的坚决语调说着,便转过身去

    歌声在此时唱到最高亢的地方,但接着却出现一种很奇特的声音,那不是从簧风琴发出来的音乐也不再是宗教乐,而变成一种俗世乐,很像是管风琴弹出的隆隆声响,听了教人感到舒畅然而,当比尔往四处顾盼时,竟发现所有的修女都不见了,只剩修士留在房里这时,歌者的声音也有了转变,从有技巧的、逐渐升扬的颤音而呈现出阴郁庄严的调性,转为一种轻快而欢愉的声调簧风琴被钢琴取代了;指尖在琴键上敲出狂放、自然的调子,比尔一听,就知道是尼克,那是他狂野、令人振奋的弹触方式

    至此,高亢的女声也随之更为高亢、升到了最高点,充满挑逗的尖锐唱声似乎就要掀掉屋顶,冲上九霄云外两侧的门灯开了,比尔从其中一扇看到了尼克,他正坐在阴暗的角落弹钢琴;而对面房里则点满眩目的灯火,女士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她们全都用黑面纱披盖在头、额、颈,脸部刖用黑面具遮掩

    但除此之外,她们的身体一丝不挂比尔的眼睛饥渴地在她们身上游;从丰满火辣到纤细娇弱的体态,从含苞待放的少女到风韵十足的女人事实上,这些美丽的裸女个个充满了神秘感;一双双隐藏在面具底下的大眼睛,是如此谜样而难解,对他发出闪闪诱惑,激起他心底一股莫名的冲动,想看透一种不堪负荷的痛苦**←此刻的体认,其他男子显然已经历许多回;然而最初令人摒息的喜悦,此时却化为一声声悲沉的叹息

    突然,有人大声发出叫喊,这群男子旋即像要准备发动攻击似的;他们这时的服装,不再是修士的斗篷,而换上节庆时宫廷朝臣所穿的白的、黄的、蓝的或深红的服装←们冲出这个沉暗的房间,直往那群女人跑去;在对面等候他们的,则是一连串疯狂、几近邪恶的笑声

    现在只剩比尔还穿着修士服,他有点担忧,立即逃向一个隐密的角落一到那里,他才发现尼克就在旁边,但是却背对着他比尔看到尼克的眼睛已被蒙赚不过他也注意到,即使被布蒙赚尼克仍能盯着面前的大镜子镜子里,那些穿着俗丽的朝臣正和裸女相拥起舞

    忽然,一个女子走到比尔身边低语°°由於没有人出声说出半个字,他们的声音似乎也成了秘密女子说∶「怎麽只有一个人?你不一起跳舞?」

    比尔发现,另一角落有两个贵族男子正用锐利的目光子他,所以他怀疑,站在他身旁这个纤细、具阳刚味的女子是被派来试探他、诱惑他的尽管如此,他还是伸手准备将她拉向自己

    但在这时候,一个女人马上放开她的舞伴,往比尔走过来←一眼就认出,她是先前曾警告他的那个女人,不过她却装作第一次见到他,过来对他耳语即使另一角落的人可以清楚听见她说什麽,她还是故意压低声音说∶「你终究还是回来了?」接着又快活地笑说∶「没有用,你已经被认出来了」然後转身对那阳刚味的女人说∶「他先借我两分钟,等一下他就是你的了,如果你愿意,还可以一直拥有他到早晨」

    说完,她的口气变得更柔和,好像很得意∶「是他,还会是他」那女人很惊喜地回应∶「真的?」接着就悄悄走到另一角落的贵族男子那里

    「别问,也别惊讶」她还是站在比尔身後「我已经尽力误导她,但是现在可以告诉你,那撑不了多久还有时间,赶快逃∴拖一分钟只会对你更不利我确定,他们不会跟踪你,也没有人会知道你是谁这是你最後的机会,拥有平静、永久心灵平和的最後机会,快走!」

    「我会再看到你吗?」

    「不可能」

    「那麽,我要留下来」

    她**的身体开始颤抖起来,几乎教他失去理智

    「没有什麽可以危及我的生命,」他说∶「但在此刻,你值得我这麽做」他抓住她的手,想将她拉向自己

    又一次,她似乎已陷入绝望地低声说∶「走!」

    他笑了起来,然後听到自己在说话,就像一个人在梦中听见自己说话一样「我完全清楚我在哪里你是不存在的,包括你的一切都不存在,你只是用外表来激起别人的**你是故意来整我,好让我彻彻底底地疯掉」

    「快来不及了,走!」

    但他拒绝听她说「这里难道没有什麽房间可以让那些情投意合的人独处?这里的人要跟舞伴告别,也都是很有礼貌地吻着对方的手吗?看起来不像」

    接着他指出镜子里一个照得通亮的房间∶随着钢琴狂乱的曲调,一对对男女在那里起舞;闪闪发光的白皙**,紧贴着蓝的、红的、黄的丝绸华服←敢说,此时没有人会注意他和他身旁这个女子,他们俩正独处在中间的房间,这里面几乎是一片漆黑

    「你在作梦」她低声说∶「这里没有你想像的那种房间你没时间了,逃吧!」

    「跟我走」

    她拚命摇头,像是很绝望似的

    他又笑了,这笑声连他自己都不认得「你别当真,来这里的男女难道只为引起对方**,然後弃对方不顾?如果你真愿意,谁能禁止你跟我走?」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把头压得更低

    「哦,现在我懂了」他说∶「对於那些未受邀请就偷溜进来的人,你可就是用这法子处符?你一定很难想像,这有多麽残忍别再折磨我了发发慈悲吧过就让我承担,只要别逼我丢下你一个人走!」

    「你疯了我说什麽都不能跟你走,也不能跟任何人走…想跟我在一起,就会丧失生命和灵魂」

    比尔是兴奋过度了不只因为这女子的存在,以及她散发香味的**和火红的嘴唇,还有这房间里的气氛,以及围绕他四周的那股神秘挑逗的香气;他突然变得很饥渴且兴奋,是因为今晚到现在为止,什麽事也没发生;也因为他的大胆,还有他意识到自己焕然一新的面貌←伸出手,触摸那块罩在她头上的面纱,有意将它掀开

    她立刻抓住他的手「一天晚上,有人跟我们其中一人跳舞时,想趁机掀开那女人的面纱,结果被砸烂面具、毒打一顿赶出去」

    「那°°那女的呢?」

    「你可能在报纸上看过,就一个星期前的新闻∶一个很漂亮的年轻女子,在结婚前服毒自尽」

    他还记得那个新闻,便问她∶「那女子是不是贵族出身,而且已经和义大利王储订婚?」

    她点点头

    突然,一个做朝臣打扮的男子就站在他们旁边,他是其中最绚丽亮眼的,也是唯一穿白衣服的;这男子唐突但不失礼的举动,彷若有什麽迫在眉睫的事,他是来邀请和比尔谈话的这名女子共舞比尔隐约感觉到她犹豫了片刻,但这男子却已经伸手搂住她,两个人便跳着华尔滋,滑向其他男女聚集、灯火通明的那间房间

    比尔发现,现在就只墅一人,这突如其来被抛弃的感觉,让他彷若笼罩在寒霜底下←往四处顾盼,似乎没有人会在此时对他有些许的注意也许他仍有最後一线生机逃走不被惩罚然而除了令他迷惑的那些因素外,他心里还有些什麽不自觉的想法?难道是不想这麽不光采而有点可笑的退离?或因为得不到那个神秘女人的身体而感到痛苦?她的香味仍旧包围着他还是,他现在所见的任何事,都是在考验他的勇气,而那个迷人的女人则是对他的奖赏?

    他不十分懂自己≤之,他很清楚自己不再为担忧所苦,因为无论有多握,他都要支持到最後一刻;无论他做什麽决定,也不可能会是攸关生死的大事←很可能置身於疯人堆里,甚至可能和一群放荡的人在一起,但可以肯定,这些人不是罪犯或强盗这念头让他想到,他应该走过去加入他们,而且既知自己是个潜入者,就须拿出骑士精袖任他们处置这似乎是唯一可行的方法←一定要搞清楚这一切,才算光荣结束这一夜

    然而就在这时候,有人走到他身边低声说∶「暗语!」这个穿着黑色朝臣服饰的人,突然又捱近一点,由於比尔并未马上回答,所以他又问了一次☆後,比尔回答他∶「丹麦」

    「相当正确,先生不过那是在入口的暗语是不是可以请你告诉我进到这屋子的暗语?」

    比尔不吭一声

    「请你告诉我们,进到这屋子的暗语?」这声音听来就像一把刀比尔耸耸肩

    这时候,另一个男的走过来抓住他的手;钢琴声在此时静止了,舞者的动作也停了,另外两个朝臣°°一个穿黄的、一个穿蓝的,也走上前来「先生,暗语」他们立刻齐声说道

    「我忘了」比尔傻笑着回答,他完全放弃了

    「很不幸」穿黄衣的男子说∶「在这里不管你是忘了暗语也好,或是根本就不知道,都没什麽差别」

    又有一个戴着面具的男人走进来,两侧的门随即关上比尔站在那里,只有他一个穿修士服,被一些穿着华丽的宫廷臣子包围住

    「拿掉你的面具!」有几个人立即喊道比尔把手举到前面,做出保护面具的动作要他在这群戴面具的人面前拿掉面具,对他来说,简直比在这群穿戴整齐的人面前脱光衣服更难受一千倍於是他用坚定的口吻说∶「假如你们之中任何一位先生,认为我的出现会玷污他的名声,那麽,我相当愿意支付令他满意的赔偿费但若是要我拿掉面具,也只有在一种情况下,各位先生,那就是你们也要有一个人摘掉面具」

    「这不是赔偿的问题」穿红衣的男子回答,他之前都没开口「而是要赎罪」

    「拿掉面具!」有人大声喊着那蛮横的声音让比尔想到官员专横命令的语气「你应该知道,如果你不拿掉面具,会有什麽下场」

    「我不会拿掉」比尔更坚决地说「谁敢动手,我就让他好看」

    忽然,一只手抓向他的脸,像是要攫走他的面具就在这当头,一扇门开了,一个女人站在那里比尔不用多想便知她是谁那女子做修女的装扮,就和他第一次见到她时一样在她身後,是那间灯火通明的房间,但他还看到其他赤身戴着面具的人,她们挤成一堆,静默无声,像是受到相当大的惊吓那道门立刻又关上了

    「放了他」那女人说「我愿意为他赎罪」

    有那麽一会儿,所有人都不发一语,彷佛真有什麽骇人的事情要发生接着,穿黑衣的朝臣开口了←就是第一个问比尔暗语的那个人←转身对那女人说∶「你知道你将会担负什麽样的後果?」

    「是的,我知道」

    整个房间的空气几乎令人窒息

    「你走吧」不久,那男子对比尔说「立刻离开这个房子如果你胆敢泄露这里的一切,就会招致严重後果」

    比尔动也不动地站在那里「那这个女人,要如何为我赎罪?」他问

    没人回答他只有几个人指向那道门,示意他得马上离开

    比尔摇摇头「我可以随你们处置,但我绝不让另一个人为我受苦」

    「你改变不了这女人的命运」穿黑衣的男人说,他的口气现在变得很温和「在这里,既已许下承诺就不能反悔」

    那女子慢慢点头,似乎心意已决「走!」她对比尔说

    「不」他提高声音说「假如我必须丢下你离开,生命对我来说就再也没有任何意义我不想知道你来自何处,或者你是什麽样的人各位男士,这麽做对你们有什麽好处?你们这场狂欢节闹剧是否也该结束了?无论如何也真的该收场了吧?先生,不管你们是谁,你们都带领了我跳脱原有的生命然而我并未参与任何角色,如果我是被强迫到这里来做这些事,我现在将会罢手

    我想,我已发现一个人的命运和这样的伪装没什麽关系,所以我要告诉你们我的名字,我要拿掉面具,自行承爹有後果」

    「小心!」那女子大喊∶「你只会毁了自己,救不了我!快走!」然後她转向其他人说∶「我就在这里,任你们所有人处置!」

    她的黑衣服,这时似乎被一股魔力脱了下来,她光着一身白皮肤站在那里,更显得光采耀眼;而覆盖在她额上、头上、颈上的面纱,就在一连串完美的连贯动作下卸除了℃纱飘落在地,她的黑发也像瀑布一样随之垂泻,落在她的肩、她的胸、以至於她的臀但是,还来不及瞥见她的脸,比尔就被那些无以抵抗的强壮手臂架住拖开,直推往门的方向;转瞬间,他发现自己到了玄关,门在他後面关上,一个戴面具的侍者拿来他的皮外套为他穿上接着,前门打开了←感觉像是被一股看不见的力量推出去,在此同时,光线也在他背後泄出,他发现自己又回到小径上

    他转过身,那房子仍静静地躺在那里,紧闭的窗子不让屋里任何光线逃出←当下的念头是∶我所能做的,就是仔细记住这里的一切如果还能再找到这房子,所有疑问就能得到答案

    黑夜这时展开大网包围着他然而才走没几步,他使看到一颗微暗的红点,正在他让马车等候的地方闪闪发光;直到他快走到小径尽头时,那辆马车的影像才清楚显现,还是在他当初指定的地方马车夫为他打开车门

    「车子幸好还在」比尔说马车夫不耐烦地摇摇头「假如车子走了,我就必须自己走路回城里」

    马车夫做了一个姿势回应,那动作不很卑屈恭敬,显然是快按捺不住←的脸长长拉下,使得头上的高帽子看起来更是高得夸张一阵轻风徐徐吹过,隐现的云朵也随之飘过天际,比尔无法欺骗自已,所有的奇遇就要在此远离,他别无选择,只好坐上马车,马车随即起程

    比尔心中产生了一股意念∶无论冒再大握,只要逮到机会,他一定把这件事查个彻底←很明白,如果找不到那个神秘女子,他的存在便不具任何意义此时,她正为他的自由付出代价,那会是什麽下超其实很容易猜想但是,为了他而牺牲自己,动机又是什麽?难道只是牺牲?像她这样为别人受苦的女人,现在会以什麽心情面对?是打算屈服,做彻底的牺牲?如果她也是聚会里的一份子,那麽今天这情形不可能是第一次,她也必然很清楚他们的仪式;无论她是跟一个或所有男子屈服,那她会发生什麽事?有可能她只是一个低贱的荡妇?其他那些女人也是?不用怀疑,她们都是即使她们走出那地方,过的都是所谓中产阶级的生活,但她们仍旧是荡妇←刚刚经历的一切,该不会是他们醉心的一种邪恶玩笑吧?那他难道只是一个牺牲品?

    这个被期待、经过设计的玩笑,甚至可能具有一定的过程,以防止任何外人潜入?他还想到那女子一开始曾警告过他,但现在却要为他赎罪;想到她那时的声音、举止、还有高雅的体态,都不可能是伪装的或是他突然出现,对她造成一股不可言喻的影响?想到这晚经历的一切,他发现要自己相信这段奇遇根本不可能,而在当时,他甚至感受不到任何的虚假造作←想,是否只有在某些时候或夜晚,那些男子才会散发某种难以抵抗的神奇魔力,而在平时正炒况下,他们并不具有任何特殊能力足以控制异性?

    马车仍在爬坡,但即使以正迟度计算,现在也早已经驶进主要干道上

    是他们准备对他采取什麽行动吗?他又在哪里搭上这辆车?这该不会是这场闹剧的续曲?这又会是怎样的续曲?会有一个发人深省的结局吗?也许到某个地方会来个快乐的团圆也说不定?或者是,蒜荣进入这个秘密杜团,就必须忍受、接纳这样的惩罚,才能无所阻碍地拥有迷人的裸女?车厢的窗子全关上了,比尔想往外看,可是窗子却不是透明的於是他打算开启其中一扇,但是又打不开,而他和车夫之间的分隔玻璃也不是透明的,似乎还紧紧封住←敲着那片玻璃,叫着、喊着,但车夫只管往前行进

    接下来,他先试试左侧门把,再试右侧门把,但门把就是无法板动;他又更使力地大声喊叫,但叫声却被辘辘车声和风的呼啸声淹没了忽然,车子开始摇晃起来,这时正处於下坡路段,车子行进的速度更快;比尔感到既焦急又恐惧,赶忙捣碎一侧窗户玻璃这时马车突然停了下来,两侧车门像是有动力装置似地立即开启,这对比尔无异是个讽刺,让他选择该由左边下车,还是从右边←急忙跳出马车後,车门「砰」的一声就关上了,而车夫对比尔看也不看一眼,便驾着马车没入夜里的野中

    天空布满了乌云,一朵朵云伴随着啸啸风声飞驶而过比尔发现自己正置身於雪地之中,雪闪烁着微微光芒反照在他全身←穿着修士服,外面罩着皮大衣,头上顶着宽边帽,这奇怪的打扮让他感到有点毛骨悚然

    大马路就在不远处一列明灭不定的街灯隐向进城的方向然而,为了尽快见到人群,比尔却直往前方走去;他抄了一条捷径,穿越一段相当陡峭、覆盖白雪的下坡路,最後终於带着一双湿透的脚,抵达一条窄而微暗的街道

    走没多久,他穿过一条夹在两道高栅栏之间的走道,栅栏正被风吹得嘎嘎作响;紧接着绕过一个转角,便是一条较宽的街道这街上多为一些简朴的小房子,房子之间都留有空地教堂钟敲了三响一个穿短外套的人正朝比尔走来这个人两手插进裤袋,耸起双肩夹着头,帽子则压得低低的比尔见到,精神立即为之一振,准备迎接对方的攻击但让他很讶异,那人几乎还没接近,就转向跑走了

    到底怎麽一回事,真奇怪,比尔问自己℃後他才想起来,一定是因为他的外表看来实在令人害怕於是他摘下宽边帽,将它扣在皮外套上然而在帽子下方,却是里面那件修士服的下摆,在他脚踝边摆荡不定←接着又转了个弯当他走进郊区一条主要街道时,一个穿着农服的男人向他走近,跟他打招呼,样子就像遇到神职人员似的

    一盏街灯的亮光照过街道指示牌,落在转角这幢房子里伯哈尔公寓※以,这里离他一小时前离开的房子不远—瞬间,他起了一个念头,想要再回到那房子附近观看事情发展;但旋即,他一想到自己很可能陷於极度危机,且没人会来解救时,便又放弃了念头

    他接着拟想,在那宅院里此时可能进展的事情,不由得感到一阵厌恶、绝望、羞耻和恐惧这思绪是如此难以承受,使得比尔相当懊恼,没被刚刚那个人攻击,或现在身上插着一把刀,横倒在後街围墙边,至少要发生这类事情,才能增添些许意义还是就这样回家吧°°但在此时要他这麽做,似乎太可笑了▲且到目前为止,他还没有任何损失△天又是另一天←誓言,如果不再遇到那个美丽的女人,他是不会就此罢手;她那令人眩惑的**,如此教他着迷

    只有在这时候,他想到了艾莉丝,他仍然觉得自己似乎也必须去赢得她的心,而且当他和今晚遇到的那些女人°°**的女人、小女孩、玛丽安或年轻妓女°°在後街做出对不起她的事,她似乎就再也不会、也不应该属於他了

    而那个碰撞他、逼他想动刀甚至动枪的无礼学生,难道他不也想打探他的下落?但别人的生命对他有何意义?那他自己的呢?难道一个人只有在卸除责任或豁出去时才会想冒险?从不因为一时兴起,不因情绪激动或只是想试验命运而冒险?

    他心里又再次产生一个想法∶或许他已泄上某种绝症的病原这念头可不荒诞;若说患白喉的孩子往他脸上咳杖,致使他即将丧命,也是不无可能也许他已经生病了←没发烧吗?这时候他不是应该躺在家里床上?而他认为他所经历的那些事,不会只是他神志错乱吧?

    比尔使力地张大眼睛,摸摸脸颊和额头,再按按搏很正常一切没问题←十分清醒

    他继续走在往城里的路上几辆商店的载货马车在他身边来来往往,不时,还有一些衣衫褴褛的人们走过;对那些人来说,这一天已经开始了一间咖啡屋的窗边桌上摆了一盏油灯,灯影摇曳不定,一个围着领巾的胖男人正趴在那桌上睡觉街上的房子仍旧陷於漆黑,只有几扇窗子透出亮光

    比尔意识到,人们正逐渐醒来了,他想像他们躺在床上伸展四肢,准备面临酸苦、悲惨的一天▲他也要面临新的一天,但不会是悲苦、无趣的一天

    他忽然感到心跳莫名加快起来;当他一想到再过几小时,就要穿上白外套穿梭在病床间,便觉得心情爽朗多了←转了个弯,看到一辆小马车停在那里,车夫正坐着睡着了比尔唤醒车夫,告诉他目的地,便坐上了马车

    第五章

    他爬上公寓的楼梯回家时,已经是清晨四点了←先走进诊疗室,小心翼翼地将面具和修士服锁进壁橱,并把鞋子和衣服都脱掉後才走进卧房,以免吵醒艾莉丝←轻轻扭亮他那侧的床头灯艾莉丝沈静地睡着,双臂枕在脑後,她的嘴唇半张,在阴暗中,显露出一点点苦恼的曲线∶这是一张比尔过去所不认识的脸↓的眉头微皱,彷佛遭人骚扰似的,身体也扭曲得奇形怪状;比尔伸手想抚平她的皱眉,然而她却在睡梦中突然大笑起来,笑声尖锐地让比尔吓了一大跳,使他不由自主惊呼她的名字

    而艾莉丝笑得更响、更怪了,似乎在回应比尔的呼唤,教人听了更加毛骨悚然比尔又提高音量叫一声她的名字此时,她的眼睛才缓慢迷蒙地睁开,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好像认不出来眼前的这个人是谁

    「艾莉丝!」他又叫了第三次,而她才好像恢复了知觉,眼神中露出厌恶、害怕和恐惧的神情↓举起双手,摆出没法子和一点点绝望的手势,呆望着他微张的嘴巴

    「怎麽了?」比尔摒住气息问,她仍以恐惧的眼神看着他,比尔便又温柔地说∶「艾莉丝,是我」她深吸一口气,挤出一丝微笑,把原本举起的双手放回棉被上,然後以一种疏远的声音询问∶「天亮了吗?」

    「快了,」比尔回答「已过四点钟了,我刚回来」她没有回答,於是他便继续说下去「参事先生死了,在我赶到之前他就死了,因此┅┅我当然不能马上抛下他的亲人离开那里」

    她点点头,但仍茫然地看着他,似乎没听见或不明白他在讲什麽←不由自主地觉得°°他虽然马上就意识到不可能,但仍不免这麽想°°她一定知道他整个晚上做了什麽事←俯下身子,轻轻抚摸她的额头↓微微颤抖了一下

    「怎麽了?」他又问了一遍

    她缓缓摇摇头▲他则抚摸着她的头发「艾莉丝,你到底怎麽了?」

    「我作了个梦」她淡地说

    「梦见什麽?」他温柔地问

    「噢,梦见了好多东西,没办法全记起来」

    「也许你能想起来」

    「那个梦太混乱了,而且我觉得好累不过,你一定也累了吧?」

    「一点也不,艾莉丝,现在我一点睡意也没有你知道我为什麽这麽晚回来°°正确的说法应该是这麽早回来°°」

    他顿了一下,「别讲这些,你确定你不想谈谈你刚才梦到什麽?」他笑了一下,脸色有点窘

    「你应该躺着休息一下,」她回答道比尔犹豫了一下,然後依她所说的,在她身旁躺下←不想触碰到她的身体←们之间就好像隔着一把剑,他心想,同时回忆起上次和现在相似的状况下,他半开玩笑说出的话语

    他们同时陷入沈默,眼睛睁开着,脑海里各自想着别的事情一会儿之後,比尔把头枕在手臂上,看了她几眼,除了她的脸庞,他似乎还想看穿她心里的思绪

    「你的梦!」他突然又再度说出这句话∶而这一切好像是她在等待他主动开口要求一样↓把手伸向他,而他习惯性地接了过来,玩弄她纤细的手指,不温柔,而有点心烦气躁於是,她开口说了∶「你还记得我们订婚那年,我和我父母在窝色夕湖住的那间小别墅吗?」

    他点点头

    「那好,我的梦就是从那里开始的,我走进那个房间°°我不知道之前我去了那里°°就像演员走上舞台一样我只知道我的父母都去旅行了,把我一个留在这个地方奇怪的是,在梦中,第二天就是我们结婚的日子然而,新娘礼服却还没有送来也许是我自己搞错我打开衣橱想一探究竟,但是应该吊着新娘礼服的那个位置,却挂着另一件衣服∶一件金碧辉煌的东方戏服难道我要穿这件衣服去结婚吗?我很怀疑然後,衣柜就突然关上成消失了,我记不太清楚整个房间亮了起来,但窗外仍是一片漆黑┅┅突然间,你出现了,就站在那里;你搭着一条由奴隶桨的船来了,尽管外面一片漆黑,我却能看见他们消失在黑暗中你穿着黄金丝绸编制的衣服,腰间还挂着一把有银色流苏的剑你带着我由窗户飞出,而此时我也穿上了极华丽的礼服,像个公主一样,我们一起站在黎明的天空下,脚下是一片迷蒙的白雾」

    「我们所在的地方是我们所熟悉的∶眼前是一片湖光山色,我能看见那间乡间别墅此时已像个玩具盒子然而,我们两人,在空中盘旋翱翔,在那片雾上飞行,而我那时心想∶这就是我们的蜜月之旅了很快的,我们不再飞了,而变成走在森林里的小径上,走在那条通往伊莉莎白了望台的小径上,而後,我们又突然发现已身处在山中一块开垦地上,三边都是树木,背後则是险峭的岩壁在我们的头顶上,是一片灿烂的星空,如此高远,如此深蓝,比真实世界的天空更加美丽,天空形成了我们新房的天花板▲你,可爱又温柔地挽着我的手臂」

    「消你现在还像那时一样爱我」比尔苦笑着说

    「我想,我比那时更爱你,」艾莉丝严肃地说∶「而且,还会继续增加°°除了我们亲密的拥抱外,我们的爱还带有一点忧伤,就好像有什麽不祥的事将要发生』然,天亮了草原泛着闪耀的光彩和欢愉的颜色,周遭的森林呈现一幅优美的景致,阳光就从岩石上方照射过来在这个时候,我们都认为这是重新加入日常社会的世界的最佳时机但是,此时某件恐怖的事发生了我们的衣服不见了我怕得要死,觉得羞愧无比,而在此同时,我却气你气得要命,好像你必须为这个不幸负责°°然而,这股害怕、羞耻和愤怒的情绪越来越强烈,远超过我醒着时所经历过的然而,你好像知道自己的罪过,便飞下山,想要找衣服来给我们穿上当你在我眼前消失时,我突然感到一阵轻松」

    「我不会为你感到难过,也不担心你的安危,只是很高兴能一个人独处,我快乐地走过草地,唱着歌,我唱的这首曲子是我们在化装舞会上听来的舞曲我的声音变得绝佳无比,使我产生一个想法∶消远方城里的人,也能听见我曼妙的歌声我看不见那座城市,但是我却能知道它是什麽模样↑座落在我脚下遥远的地方,四周绕有高墙,是一座难以用言语形容的梦幻之城城市的建筑不是东方式的,也不是中世纪建筑,而是一座相当古老的┅┅总而言之,这是一座早已永远消失的城市但是,突然间,我在阳光下的草地上躺平了°°我的面容比在真实世界中要美丽得多」

    「就在这时候,一位绅士从森林中走来,一个年轻人,穿着一点点流行的西装,他看着我°°现在我明白了,他很像我昨天告诉你的丹麦人←继续走过来,在经过我身旁时,很有礼貌地对我打声招呼,但并没有对我做出太特别的注意,便迳自往岩壁那里走去,然後开始仔细端详,好像在想要如何攀登上去一样」

    「然而,在此同时,我却能看到你你正在那座失落的城市中,从这间房子飞到那间,在树叶密布的拱廊间一间又一间店铺地飞着,然後又穿过一座土耳其式的市超你汲汲寻找,想要为我买来最华丽的东西∶衣服、内衣、鞋子、珠宝°°你把这些东西全放进你那个黄色的皮箱里,这个箱子似乎什麽都能装得下在这段时间,你就在混杂的人群中买东西,置身在那群我虽然看不见,却听得到他们吆喝声的人群之中▲此时,那个人又出现了,那个刚才走过去端详岩壁的丹麦人再一次,他又从森林中走出来,而在那时我彷佛知道他就是刚才那个人尽管他的样子和刚才有点不同,但我很清楚肯定他就是先前那个人←和刚才一样,又走到岩壁前,消失不见,然後又从森林中出现,又消失不见,然後又从森林出现;这种情形也许重复了两次,也许是三次或上百次」

    「这反覆出现的总是同一个人,尽管每次看起来都会有一点不一样,而他总会在经过我身边时和我打招呼,最後,他终於在我前面不远处吐,仔细地打量着我我妩媚地笑着,这辈子我从未如此妩媚地笑过,然而,当他张臂迎向我时,我虽然想飞逃而去,但是却失败了┅┅於是他和我一起躺在草地上」

    她吐来比尔的喉咙有点乾,在黑暗的房间中,他注意到艾莉丝正用手着脸

    「好奇怪的梦,」他说∶「就这样了吗?」然而,她却还没说完∶「这┅┅梦还没结束呢」

    「这不是件容易的事,」她又开始说下去∶「这些事几乎难以用言语描述这°°对我而言,在梦里我好像过了无数个白天和晚上,在梦里时间和空间都不复存在,那块被森林和岩石环绕的详和开垦地,也已经变成一块广大的开满花的平原,一望无际,一直延伸至地平线从消除孤单而和那个男人在草地上开始,似乎已过了很久的时间°°这种短暂的想法多奇怪!°°不过,在我们身旁又出现三对‘对、或上千对情侣,我不敢说我能看见他们,也不敢说我把自己只给了那个男人还是也给了大家不过,正如同先前梦里我体会到现实生活所不曾出现的强烈恐惧和羞耻感一样,在这个时候,我在梦里同样感受到现实生活所不曾体验过的巨大自由、纵情和十足的幸感」

    「然而,在这整个过程中,我却无法不想到你是的,我能看见你被人捉住了,我想大概是被士兵捉去了,虽然士兵中也有神父混在其中,而我却知道你一定会被捉去处死我知道此点,却不感到伤心,也不害怕,只觉得全然地疏离←们把你带到一座城堡的中庭,你站在那儿,双手被反绑在背後,全身**我能清楚地看到你,就好像我人也在那里,而你同样也能看见我躺在那个男人的臂弯中,也能看见草地上躺在我四周的所有赤身**的情侣们,在这些人之中,我和那个男人的相拥仅属於一小部分」

    「当你站在城堡的中庭里,一位戴着王冠、身穿紫袍的年轻女子正站在城堡高处的拱窗後,隔着红色的窗帘往下看↓是这个地方的女王↓严肃地往下看着你,眼神带着疑问你独自一人站在那里,其他人则远离你、靠着墙站,而我可以听见人们喃喃耳语,说着一些不祥、怀恨的话语这时女王倾身靠着栏杆,所有人都安静了女王做了一个手势,要你上去到她那里,我知道她决定赦免你但你没注意到,也或许是你不想注意忽然间,你的手虽仍反绑着,但身上却罩了一件黑色斗蓬,你和她面对面站着,不是在她房里,而是在半空中盘旋↓手上握着一张羊皮纸,是你的死刑书,上面写着你的罪行和你被处死刑的原因」

    「她问你°°我听不到她说的,但我还是知道她说什麽°°你是否愿意当她的情夫,如果愿意,你的死刑将获赦免你摇摇头表示拒绝我不感到惊讶,因为一切都已约定好了,而且唯一可能的结果就是∶无论身处任何握,你会永远对我忠诚这时,女王耸耸肩,往空中挥了挥手,於是我发现你忽然置身於地窖里,遭受责骂鞭打但我无法看清楚是哪些人鞭打你你身上血流如注,我看到这景象并不惊讶,而是意识到自己内心的恐惧接着,女王走向你↓的头发散开,像瀑布一样垂落在她**的身子上,她两手捧着皇冠,将它交给你▲我知道,她就是那天早上你在沐浴小屋看到的那个女子°°在丹麦海边的那次↓不说一字,而是无言暗示它的出现,甚至静静地向你示意,问你是否愿意当她的丈夫,成为这地方的国王」

    「当你再次拒绝时,她旋即消失无踪,但我可以看到,那些人马上为你立起一个十字架;不是在中庭下面,而是在那片开满花朵的草原上在那儿,我正坐靠在爱人的臂弯里,四周还有其他的情侣我可以看到你独自徘徊,漫不经心地穿越在老街道中,但我知道,你的路已决定了,没有任何挣脱的可能

    後来你走到一个森林步道我满心期盼地等着你,但对你没有任何同情你全身遍布着鞭痕,但血不再流了当你越爬越高,步道就变得越来越宽,而森林的两侧也逐渐消减,直到你站在平原边缘时,离我仍有一段难以估计的距离

    但你却跟我打招呼,眼神中带着笑意,彷佛向我表示你已经实现我的心愿,带来我所需要的一切∶衣服、鞋子、珠宝但我发觉,你的举止是如此滑稽、迟钝,很想当着你的面嘲笑你一番这原因无关乎你对我的忠诚,而是你拒绝了女王,甘受刑求,而现在却经历过一次可怕的死亡,步履蹒跚地来到这里」

    「我跑向你,你也加快步伐地奔向我┅┅我开始浮起来了,飘浮到空中,而你也一样;但突然间,我们就找不到对方了,但我知道我们只是彼此擦身而过当他们将你钉在十字架时,我要你至少听听我的笑声┅┅於是我笑了起来,尽可能地放声大笑┅┅就是在这笑声中,我醒来了」

    她静下来了,仍完全陷於梦境中←也是不动一下,不说一字在这之前,任何事情都让人觉得平淡、虚伪、怯懦但经她说出这个梦之後,比尔发现,他的奇遇竟远比他所想的还要可笑而微不足道,他纺要追究到底,证实那些人是否对她做出不当的行为▲在这个梦里,这女人甚至暴露了她真实的想法及本质°°不忠、冷酷、叛逆;在这同时,他发觉自己对她的恨已远超过爱了

    此刻,他发现自己仍握着她的手尽管已决心恨这个女人,但在触碰这熟悉的细长手指时,他仍感到一股尚未退却的爱意,只是夹带了更多的痛苦於是不由自主地°°实际上是违背原意地,他将自己的唇轻轻压在她的唇上,然後移开┅┅

    艾莉丝仍未睁开眼睛比尔想,他可以看她的嘴、她的额、她的所有表情°°快乐地微笑,美好的、或是无知的表情←感觉到一股连自己都不理解的冲动,於是俯下身,亲吻她苍白的前额但他随即又抽身,因为他察觉到这完全出自於疲倦,而原因相当容易理解∶在刚经历几个小时刺激的事情之後,会有多情而温柔的表现,是很自然的

    然而,他仍摆脱不掉那些经历的影响不管未来几个小时他会做什麽决定,但此刻他最迫切需要的,就是逃避,至少一下子,也许睡个觉就能忘却了

    在他母亲去世的第二天晚上,他就曾经没作梦地熟睡,但今晚,他很可能没办法於是他伸展四肢,躺在艾莉丝身边这时她看起来似乎已经入睡了在我们之间好像隔着一把剑,他再次想到然後又想∶我们肩并肩地躺在这里,就像一对不共戴天的仇敌

    第六章

    第二天早上七点钟,他在女仆轻缓的敲门声中醒来←很快看了艾莉丝一眼有时°°但不是经常,这敲门声也会将她唤醒,而今天,她仍静静地睡着※有的一切也都静静的比尔匆忙做好准备,想在出门前再看女儿一眼↓平静地躺在白色床上,就像一般孩子一样,双手握成小拳头←亲一下她的额头,然後又踮着脚走回卧房门口,艾莉丝还是动也不动地躺在床上

    他走出家门,公事包里装着修士服和宽边帽←已经安排好这一天的行程,首先是去探望一个律师,他住得很近,最近生了一场重病比尔彻底为他做了检查後,发现他的状况有点改善,於是很高兴地向他传达这个讯息,并指示他如何用药及叮咛一些注意事项

    接着,他直接走到前一晚尼克演奏钢琴的地下室那间店还没开始营业,但在一楼的咖啡屋,有个小姐碰巧知道尼克投宿的小旅馆就位在勒波史塔德

    十五分钟後,比尔到达这个地方

    这间附设餐厅的小旅馆看起来很航脏,一进去就闻到一股混合了霉味、劣等奶油、咖啡的味道站在柜台里的是个长相邪恶的人,他一双红眼睛透着锐气,看得出很习惯面对警方的盘问不过他倒是十分乐意提供讯息给比尔,他说∶「尼克先生在早上五点被两个男的带走这两个人也许怕破人认出,都故意用领巾遮住脸尼克先生上楼回房时,他们替他结清这一个月的住宿费;但是过了半小时,还不见尼克先生出现,於是其中一个男的亲自上去带他下来,他们随即搭车前往北区车站尼克先生下楼时显得相当焦虑,他一直想要留话给我们,可是却立即被那两个男的阻挡←们还说,尼克先生的任何信都要经过授权才能寄出」

    比尔告辞後,在走出大门时,庆幸自己带着公事包,因为这样就不会被当成投宿客,而被看作地方官员在这里已问不出尼克的其他消息,显然他们都非常小心,刻意湮灭所有相关的线索

    随後他转往时装店老板的家∽齐亲自开门「我来还衣服」比尔说

    「租金看你怎麽算」米齐开了一个适中的价格,收下钱,登记在一个大帐本里然後他从书桌上抬起头,神情有点困惑,因为比尔没有意思离开

    「我来这里,同时想跟你谈谈你的女儿」比尔的语调就像进行控诉的律师一样

    米齐的鼻孔微微动了一下,很难看出是因为不安、被激怒、或在嘲弄比尔

    「什麽意思,先生」他问从这语调也很难分辨他的情绪

    「昨天是你说的,」比尔说←的一只手撑在桌子上「你女儿的精神不太正常◎天那情况其实已明显印证了▲我刚好碰上°°至少是亲眼目睹这奇怪的场面∽齐先生,我想劝你,赶快给她找个医生」

    米齐转着手中这只长而不自然的羽毛笔,一边无礼地打量比尔

    「看你这麽热心,该不会是想亲自治疗她?」

    「对不起」比尔很快地回答,但声音有点沙哑「我可没这麽说」

    这时候,通往里面房间的门打开了,一个年轻男子身穿晚礼服、披着一件外套走出来比尔立刻认出,那不是别人,正是前一晚做法官打扮的其中一个男子毫无疑问,他是从小女孩的房里走出来当他看到比尔时,似乎很困窘,但随即掩藏起这份情绪,向米齐迅速挥手打招呼,然後拿起桌上的打火机点一根烟,便走出这个屋子

    「我懂了」比尔像尝到苦味似的,轻蔑地冷笑说道

    「什麽意思,先生?」米齐很平静地间

    「所以,米齐先生,」他意有所指地看着法官刚走出去的那道门「你不准备报警了」

    「医生,我们的认知似乎差距满大的」米齐冷冷说着,就像观众看完表演一样站了起来当比尔转身要走时,他急忙为他开门,面无表情地说∶「先生,假如你以後还需要任何东西┅┅不一定非得是修士服,都可以来找我」

    比尔「砰」的一声把门关上,感觉到内心似有一股无法抑止的怒气←急忙走下楼,发现还不急着赶到医院,於是打电话回家,询问是否有病患找他,邮差是否来过,家里是否有其他事女仆几乎还来不及回答完,电话就被艾莉丝接过去↓很自然地问候他,重复叙说女仆刚说过的话,并且说她刚起床,待会儿就要和孩子一起吃早餐

    「代我亲她一下」比尔说「好好享用早餐吧」

    她的声音让他很安心,就因为这个理由,没多久他便挂上电话←不想问艾莉丝早上有什麽计画,但是这关他什麽事?总而言之,在心里他已经和她断绝关系,然而在表面,关系还是要继续一名金发护士帮他脱下外套,拿来他的白色外套;她一边做这些事,一边对他微笑,就像不管别人对她感不盛兴趣,她都要对他们微笑一样

    几分钟过後,他已经到达病房内科主任临时被通知去开会,同事也正在巡房;当医学院学生跟着他穿梭在病床间,由他检视病患状况、写处方、并很专业地询问住院医生或护士问题时,他感到相当快乐医院有各种新的状况出现∶锁匠卡尔°罗德昨晚死亡,验尸工作在下午五点展开

    女病房方面,有张床空了,但马上又有人递补上去十七号病床的女病患已经被送到外科病房该做的事情多得做不完新院长的任派在後天就会确定∶赫格曼,目前在马尔堡当教授,四年前他还只是史特耳瓦格氏的第二助理,现在有了绝佳的好机会事业快速攀登!比尔想,我将永远不会当上任何部门的领导者,因为我没有学术论文太晚了但那又怎样?一个人可以重新投入研究,也可以在工作中学习,然而私下练习总是得花上一段时间

    他请福契史塔勒医生代他巡房′然他不得不承认,他宁可留下来,也不想坐车去格利兹堡,但是却非得这麽做←不只去追究昨晚那件事,还有很多事必须今天去做为以防万一,他决定连晚上的巡房工作也托给福契史塔勒

    最里面病床上的年轻女孩,被诊断患有急性支气管炎,她正对着他微笑

    在最近的问诊上,她是唯一让他有机会将脸颊贴在女病患胸部的人比尔冷冷地回看她一眼,然後皱着眉别开头↓们都是一样的,他痛苦地想,艾莉丝和其他的女人没两样事实上她是所有女人中最卑劣的一种我们一定会分开的,我们之间永远不会再像以前一样

    在楼梯间,他遇到一个外科的同事,和他聊了一下◎晚来了又被送到外科的女人,现在情形如何?在他看来,他不觉得那女人需要开刀←们将她的检验报告都转给他吗?

    「这你可以放心」那同事回答

    他在转角处招了一辆马车车夫做出手势,开了一个价,他立刻翻看记事爆假装在作决定「那好吧」最後他说∶「去格利兹堡我会告诉你在哪儿停」

    坐在马车上,他心底突然又燃起一股炽烈而痛苦的情愫,尤其在意识到过去几小时内,自己竟没想到他美丽的救星,便有种罪恶感←会再找到那幢房子吗?应该不是那麽难问题是,接下来呢?找警察来?对於那个或许已经牺牲、或正准备为他牺牲的女子来说,这很可会给她惹来麻烦还是他应该雇一个私家侦探?那似乎太卑劣,也不太适合他不过还有什麽办法?他没有时间,或许也没办法靠自己查出个结果

    一个秘密聚会?是的,不用怀疑,是很秘密但是在他们之中,有人确实知道这是什麽聚会吗?或许有贵族、甚至朝臣加入也说不定?他想到某些大公爵,想像中就只有他们会做出这种出人意料的事▲那些女士呢?也许┅┅她们都来自各个幸福快乐的家庭但是,这又不太能确定不过无论如何,那场聚会是上流阶层进行交易的地方可是那个为他牺牲的女人又怎麽说?牺牲?

    他为何坚持认为那是一种牺牲?

    还是在作戏?整件事很明显看得出来是一场戏事实上,他应该高兴自己能如此轻易逃脱是的,至少他保留了尊严那些贵族打扮的男人,必然已经发现他是外来者≤之她也注意到了↓很有可能喜欢他胜於那所有的大公爵°°或不管他们是谁

    到了里耶巴尔特山谷,路变得更陡←决定在此停车←走下了车,为以防万一,并将马车打发走浅蓝的天空布满小朵白云,阳光带来了春天煦暖的气息←往後看,但看不出有什麽不对劲』有马车,没有半个人走动←缓缓地走上山丘,感觉外套变得很重,於是脱下来披在肩上接着他走到一个地方,在这里必须要右转,才可以遇到通往那幢房子的小径←不能走错那路是下坡段,但不像昨晚在车子里感觉那麽陡很宁静的一条路

    一间房子的前院,端放着一束束扎好的玫瑰;隔壁,院子里放了一台婴儿车,一个穿蓝毛衣的小男孩摇摇晃晃地在那里走着一楼窗边有个年轻女子,正对他微笑;再下来是块小空地;然後是由篱芭围起待播种的小园地;接下来是一幢别墅∶再来是一片草坪到这里应该都没错

    然後是这里°°这就是他要找的房子可是它看起来并不特别大或豪华,只是一幢简朴、具帝国建筑风格的平房,而且显然,不久前才刚整修过绿色百叶窗全拉下了,找不到任何蛛丝马迹证明这里有人住比尔住四处观望这街道附近没半个人影,只见远处有两个男孩夹着书,走得越来越远←伫立在花园大门外面那麽接下来呢?还是他应该只管离开?

    那似乎太可笑了←到处找着门铃,心想万一有人打开门,他该说什麽?

    ,也许只能问∶这麽美丽的乡间别墅是否可在夏天出租?可是,大门这时真的开了一个穿着简单的老仆人走出来,慢慢走下窄小的通道,往花园大门而来←手上拿着一封信,静静地穿过门栏将信交给比尔←的心跳得很厉害

    「给我的?」他迟疑地问老仆人点点头,转身走了,随後将大门关上

    信里会写什麽?比尔想也许是她给的信?也许她是这房子的主人之一?他赶忙走回街道上,发现信上写着他的名字,免不了是用歌德体书写上去←走到街角打开信封、摊开信纸读着∶「放弃追查,那只会白费力气切记,这是第二次警告为了你的安危,消你好自为之」

    这封信让他彻底失望;但至少它和他可笑的想像大为不同可以肯定的是,信中的语气不尖锐,颇为克制,而且其中透露一个讯息∶给他这封信的人对他并不是很放心

    第二次警告?为什麽?艾是的,他是在昨晚遭受第一次警告但为什麽是第二次,而不是最後一次?难道他们想再试验他的勇气?难道他已通过某种考验?那他们又如何知道他的名字?唔,其实这没什麽好奇怪,很可能是他们逼尼克说的但除此之外°°他忍不住为自己的健忘笑了起来°°其实在他的外套衬里,就缝着他的名字还有详细住址

    大致说来,这封信已让他很安心即使他没采取更进一步的行动,但从这封信就可以推测目前事情的大致状况←确信那个让他牵肠挂肚的女子仍然活着,如果他能再谨慎、再小心一点,就能找到她

    当他回到家时,感到有点累,而心里一股奇异的解放情绪,在此时变得很不踏实艾莉丝和孩子已吃过中饭,但还是过来陪他用餐那女人,就坐在他对面在昨晚,她曾是无动於衷地看着他被钉上十字架,而现在却一副纯洁善良、贤慧的好母亲模样

    让他讶异的是,他竟然没办法恨她←一边咀嚼食物,发觉心情处於很兴奋、飘飘然的状态,於是像以往一样,他活力十足地谈些工作上的事,特别是关於诊断上发生的问题;他习惯将这些事详细转述给艾莉丝←提及,赫格曼被提名便形同确定,还说他决定多下点功夫做研究

    艾莉丝很熟悉他的这些情绪,也知道那不会持续太久,她只是怀疑地对他微笑比尔越说越激动,艾莉丝轻柔地抚摸他的头发,想平缓他的情绪但是他却往後缩,转身对着孩子,藉此避免进一步痛苦的触碰;他并且将孩子抱到膝上轻轻摇晃起来这时候,女仆进来通知已有几个病患在等他这彷佛是个解放←站了起来,漫不经心地对艾莉丝说,天气这麽好,她跟孩子应该利用下午到外面走走,然後迳自走进他的诊疗室

    在接下来两个小时内,比尔要面对六个旧病患及两个新病患在每次私人诊疗期间,他的心情都相当好°°为病患检查、做记录、开药方,都让他感到相当快乐;尤其在发现自己几乎两天没睡好觉,还能如此精神百倍、头脑清楚,他更是愉快

    诊疗结束时,他跟往常一样,又进去看看妻子和孩子←很高兴见到艾莉丝的母亲,她顺道过来探望他们;而孩子正在上法文课要上楼之前,他又有一种感觉∶在他生活中的这一切正常、平静、安稳的状态,事实上只是一个假象、一种谎言

    即使下午不用巡房,他还是忍不住到了医院医院里发生了两个病例,特别直接关系到他的研究,於是他费了比平日还多的心力在上面接着,他又接到从市中心打来要他出诊的电话,以至於当他来到施瑞弗格街这幢老房子外面时,已经是晚上七点钟

    他抬头看看玛丽安的窗子;正如他所想的,那扇一度是最暗淡的窗子,如今又活了过来』错,在这里至少不会得不到回报在这里,他可以展开复仇计画,没有太多的麻烦;这里没有阻碍,没有握;再者,一旦对新郎不贞,很可能让别人对她望而却步

    而这点对他来说,只是一个附加的动机▲且,背信、谎言、不贞及欺诈的事处处可见,玛丽安、艾莉丝,还有优秀的卡尔博士,所有人都一样一想到将要过着双重模式的生活°°既是个勤奋、可靠、进取的医生,又是文质彬彬的丈夫、居家男人及父亲;同时又是个淫秽、愤世嫉俗、随意念戏弄男女的人°°他便觉得这期侍在此时特别令人愉悦

    而且最令人愉悦的,莫过於随後,当艾莉丝还安然在她宁静的婚姻国度里织梦时,他将会冷笑向她招认罪行,教她尝遍所有的苦痛与耻辱,就像在梦里她带给他的苦楚

    他一走进大门,几乎与卡尔博士撞个正着≡方露出惊讶的神情,友善地和他握手

    「玛丽安好吗?」比尔问「她情绪稳定一点没?」

    卡尔博士双手一摊「她等待这结局已经很久了┅┅他们今天中午来搬遗体┅┅」

    「翱丧礼已经准备好了?」

    卡尔点点头「明天下午三点举行┅┅」

    比尔直子着前方「那些亲戚┅┅还和玛丽安在一起?」

    「没有」卡尔回答「现在只数一个我相信她见到你会恨高兴△天我母亲和我要带她去摩得林」他见到比尔露出疑问的神情,便回应∶「你知道的,我父母在那里有间小房子再见了,医生我还有几件事耍办,一定要我亲自出马,就像这件一样!消我回来时,还能见到你」他说完就走出大门,没入大街

    比尔犹疑了片刻,才慢慢爬上楼梯←拉拉门铃,玛丽安亲自来开门↓一身黑衣,颈上围了一条黑玉项炼,他从没见过她做这身打扮↓的脸渐渐变红了

    「你总算来了」她虚弱地微笑

    「玛丽安,很抱歉,今天一天都在忙」

    他随着她穿过死者的房间那张床现在是空着的←们走进旁边的房间

    昨天他在这里填写参事先生的死亡证明书,就坐在那幅军官画下方书桌上的小油灯仍亮着,房间里因而有了微微的亮光玛丽安让他坐在一张黑色皮沙发上,自己则坐在书桌对面

    「我刚刚在门口遇到卡尔博士┅┅知道你明天要去乡下了?」

    玛丽安看着他,似乎很惊讶他的语调这麽冷淡←继续用一种无情的嗓音说∶「我想那是非橱智的决定」这时,她的肩膀重重地往下坠但他还是很平静地解释,那个地方的空气有多新鲜,换个环境对她会有多大的好处

    她僵坐在那里,泪水滚落下来←看在眼里无动於衷,反而很不耐烦,尤其一想到她随时可能又趴在自己脚边,重覆前一天的告白,他便觉得坐立难安但就在她什麽话也没说时,他却轻快地起身「玛丽安,我很抱歉但是┅┅」他说完,看看手表

    她抬起头,子着比尔,眼泪又不听使唤地流下来←原本想说些安慰她的话,但就是说不出口

    「我想你会在乡下待个几天,」他开始说,一副忸怩的模样「我真的想知道你现在┅┅卡尔博士告诉我,你们马上就要结婚了※以在这里先预祝你们两位」

    她还是不动一下,就好像没将他的祝贺或告别辞听进去←伸出手,她也没回应,於是他用一种几近责备的语气重复说∶「那好,我是真的想知道你现在过得如何再见,玛丽安」她还是坐在那里,彷佛变成石头了←走到门边,停了一会儿,准备给她最後机会唤他回去,但是她把头别开了,於是他将门带上当他走到外面人行道时,感到有些懊悔;他考虑了一下是否要转身回去,可是又觉得,这样一定会让事情变得更可笑

    那现在呢?回家?还能去什麽地方!总之,他今天已经没办法再去其他地方那明天呢?明天该做什麽?他觉得很无力、无所适从,似乎每件事都抓不赚每件事都变得越来越不真实,即使是他的家、他的妻子、孩子,还有他的职业、他这个人;他拖着沉重步伐,无意识地穿梭在夜晚的街道上,心底不停地翻搅

    市政厅的钟响了,现在七点半其实,多晚都无所谓了∶再多的时间对他也全然多馀←不再在乎任何人、任何事←为自己感到可悲—瞬间,在寻不到任何方向之下,他想要搭车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