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部 丹杏 36 暗算（2/2）

突然睁开。他张口吐出个硬物，边打着呼噜，边将被褥扯开了线，籍着炉火的微光，捏碎蜡块，将里面包裹的纸条心展开。　　纸上是刘辨机手蝇头楷，写道狱中已经多方布置，明日早趁送饭，由卓天雄缠住白雪莲，孙天羽强行救人。　　阎罗望口吞了字条，倒头呼呼大睡。　　地牢内不分昼夜，只能从日三餐推断大致。黎明牢门被拍得山响，狱卒叫道：送饭的了。　　白雪莲衣带未解，起身瞥了眼仍在大睡着阎罗望，踏上台阶。　　拔开销子的剎那，异变陡生。送的不是早餐，而是杆丈二长枪。为免带出风声，枪上的红缨已经摘除，枪头与枪尾连成线，劲力没有半外泄，显然是行家里手。白雪莲腰身折，堪堪避开穿胸而入的枪，接着右手扬起，托住卓天雄力道十足的脚。　　边是仓促应变，边是蓄势待发，白雪莲个踉跄，退下台阶。卓天雄已经弃了长枪，抡过把鬼头刀，刀光霍霍中强行破关闯入。　　面对卓天雄，白雪莲也不敢大意，她连退数步，直退到火炉旁才抄起支烙铁，挡住鬼头刀。白雪莲有物在手，局势立刻不同，卓天雄双手操刀，使出夜战八方的套路，刀光四起，在狭的地牢内翻滚不休。　　若论江湖经验，薛霜灵胜过白雪莲不止两筹，异变刚生，她便挣扎着扑进了铁笼，将铁链绞在阎罗望颈上。阎罗望心下冷笑，薛霜灵脚筋被挑，个弱质女子，想勒死他只怕还得多加两个。阎罗望也不着急，狱方既然谋定后动，下的绝不止卓天雄个。　　果然名狱卒耸身跃入地牢，正是孙天羽。此牢中局势已经逆转，白雪莲烙铁虽不趁手，但她功力胜过卓天雄截，刀铁相交，在暗牢内溅出串火星，每次火星溅起，刀光便收窄分。　　狱中诸人还是次实打实与白雪莲交手，身在其中，才知道她这刑部捕快果真不是白。若是她有剑在手，卓天雄身上这会儿至少要多上三个透明窟窿。　　回想起，能把她诳到狱中，委实太幸运了。　　眨眼，卓天雄腿上又挨了记，膝骨几乎粉碎。孙天羽与他擦肩而过，径自闯入铁笼。阎罗望心下叫好，这班狱卒中属这子最机灵，这次出去，定踢走鲍横，让他做牢头。　　薛霜灵的眼力尚在，出卓天雄已是强弩之末，最多三招便要落败，只要拖延片刻，白雪莲腾出手，能阻住孙天羽。她不管七二十，信手抓起篷稻草，朝孙天羽掷去。　　眼前白光闪，孙天羽竟然擎出长刀，刀劈开稻草，朝薛霜灵颈中划。　　薛霜灵情急之下，挽住铁链，将阎罗望朝前推。　　阎罗望心下大喜，孙天羽的功夫他心中有数，这招声东击西，只要回刀横削迫开薛霜灵，能救下自己性命。他堂堂狱之长，竟然在狱中被两个女囚劫持受够了鸟气，等脱了身，非把这两个挨千刀的贱人剥皮拆骨，解心头之恨。　　阎罗望想着咬牙狞然笑，接着抬起头，正好到孙天羽的目光，不由面容僵。　　孙天羽眼中的仇恨闪即收，长刀没有片刻犹疑地疾劈而下。　　贼子杀了阎大人！快退！孙天羽收刀大叫道。　　刚涌入地牢的狱卒们只见匹练般的血光飞溅起，直喷到地牢顶部。阎罗望脑袋歪到边，眼睛死死翻着，充满了惊怒。他颈中缠着两圈铁链，致命的伤口正处在铁链中，将脖颈几乎整个劈断，准确得令人难以置信。　　篷的声，卓天雄被白雪莲错肘击在胸口，肋骨顿断了两根，倒飞着撞在众人身上。狱卒们轰然后退，地牢内乱成片，没有人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阎罗望死，白雪莲的手上再无筹码，她当机立断，挽起薛霜灵道：冲出去！　　狱卒们连滚带爬涌出地牢，连受伤的卓天雄也弃之不顾。孙天羽落在最后，犹豫了下，抓起他的腰带。略耽搁，白雪莲已经抢到身后。　　孙天羽背对着白雪莲，突然扭腰刀劈出，角又刁又狠。　　白雪莲素手展，居然穿过刀光，准确地扣在他脉门上。孙天羽心中叫糟，被她似柔嫩的玉指搭，半边身子顿酸麻，长刀呛然掉地。　　白雪莲顺势拖，将孙天羽乳下台阶。眼再有数步便可冲出地牢，忽然轧轧声响，出口厚重的铁板正缓缓落下。事关紧急，那群狱卒再不顾同伴的性命，只求能把白雪莲困在牢内。她连阎大人都敢杀，何况他们这些卒呢？　　光源断绝，地牢内陡然暗了下。白雪莲差了步未能抢出地牢，只能掌徒劳地击在铁板上，发出巨大的声响。地牢里灯烛尽灭，只有炉火的红光隐隐闪动。白雪莲回过头，冷冷着绝不情愿留下的两人。　　卓天雄折断的肋骨刺进肺中，不住咳血，此已经晕了过去。孙天羽暗恨自己托大，脸上却不动，拿过卓天雄的鬼头刀，摆了个门户。　　白雪莲足尖挑，将孙天羽掉落的长刀接在手中，毫不停顿地刀挥出。孙天羽两手握住刀柄，沉腰架住，铛的声震响，只觉浑身经脉鼓胀欲裂，喉头翻动，险些喷出血。他自知功力不及，味紧守只会死得快，干脆猛提口真气，狂风骤雨般朝白雪莲攻去。　　白雪莲心下也大为诧异，孙天羽武功只能勉强算是好手，内功修为是稀松平常，可在她全力击下，孙天羽非但没有咯血受伤，反而立即转守为攻，不能不是出乎她的意料。白雪莲长刀忽挑忽抹，将孙天羽的攻势化解，接着连三刀，刀比刀为凌厉，将攻守之势又扳了过。　　孙天羽只知道白雪莲用的是剑，没想到她对刀法也如此娴熟，白雪莲手里的长刀比他的鬼头刀轻了半不止，但她轻飘飘刀划，孙天羽手中的鬼头刀便应手弹开，再没有进招的余地。　　牢内地方狭，孙天羽只退了两步，身后撞在石壁上。黑暗中，白雪莲两眼寒星般凌厉，孙天羽颈后冒出层冷汗，阎罗望身为狱正，还有被胁持的价值几日，换作是他，肯定是有那么早死那么早。　　两刀相交，孙天羽的鬼头刀脱手而出，白雪莲面沉如水，手肘顺势撞，将孙天羽击得横飞出去。幸好她招已经使尽，肘上劲力不足，孙天羽才勉强护住肋骨没有折断。　　身在半空，孙天羽换了口气，翻腕抓住牢顶垂吊的铁链，荡了个圆弧，脚尖在牢顶稳住身形。此牢门已关，想逃也逃不出去，指望同伴救，是连想也不用想了。霎，丹娘含泪的娇靥从心头掠过，他苦笑下，也许可以庆幸的是，往后不须为此烦恼了。　　叮的声，铁链断绝，长刀余势未衰，深深钉入石壁。孙天羽掉落下，正好扑在火炉上。他刚想起身，却被脚踩在背后。　　狗贼，你也有今日。白雪莲声音冷淡得令人心悸。　　胸口衣物已经被炭火燃着，传股难闻的糊味，孙天羽扯着唇角笑道：忘了告诉白姑娘。昨日在下已经与令妹成亲。　　白雪莲怔，接着目中几乎喷出火，你无耻！　　孙天羽胸口的皮肉已被炙伤，脸上的笑容却愈发灿烂，姑娘误会了。在下与令妹情投意合，由令堂作拜堂成礼，并非苟合。　　胡扯！　　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焦糊气味，薛霜灵伏在白雪莲背后道：这人最是奸诈，切莫信他！　　白雪莲朝孙天羽冷然道：无耻人，任你舌灿莲花，今日也难逃死。　　着忽然脚下软，扑倒在地。伏在她背上的薛霜灵摔倒在地。只眨眼，白雪莲便浑身瘫软，身上丝力气也无。　　孙天羽忍痛翻过身，勉强抬起手从胸口烧得稀烂的衣服中，摸出片蓝色的叶子，塞进口中猛嚼，半晌才回过脸色。　　孙天羽坐起身，他胸前衣物烧得七零八落，焦黑的织物与血肉连为体，襟内只的布囊已经烧得不成模样，里面包药粉烧残了半。　　他咬牙擦去伤处沾染的药末，忽然放声大笑：姑娘可曾听过焚香珠？红茎蓝叶，其实如珠，每年六月成熟，合酒酿泡，焚之则有奇毒。顺便告诉姑娘，此物还是极佳的春药。我已经在你娘亲、妹子身上试过，药效果然神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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