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部 丹杏 11 冤死（2/2）

妄动大刑，这白雪莲恁的硬气，铁枷套颈，寻常人要不了三五天再支撑不住，白雪莲带十余天，竟然行若无事。她入狱天破枷断锁的威风，只怕再带月余也能撑住。　　阎罗望海贼出身，想想去，心里只有个杀字，可他也知道，白雪莲眼下是万万杀不得。个晋十八省捕快与逆匪勾结，刑部面子上也挂不住，他又自作自断不敢与刑部通气，刑部八成已经把他恨得死死的，万出了岔子，让刑部逮住什么纰漏，他个狱吏，死十次都不够。　　眼下最要紧的还是吴总捕头，阎罗望打神，吩咐手下摆出样子，这几日都收敛些，免得被吴大彪先咬上口。　　吴大彪日夜兼程，狱中接到急报不过两日，到了豺狼坡。阎罗望连忙带人出迎接。　　吴大彪是罗霄派最得意的弟子，刚过四十，做了广东省的总捕头，在六扇门中声名极响。他张国字脸，气俨然，不怒自威，目光极是锐利。　　这神仙岭吴大彪也是次，他在官场浸淫多年，单豺狼坡的位置，知道这监狱在平远县备受排挤，才远远打发到山里，没想到竟让他们查出这桩大案，立下平叛功。　　与狱中诸人见了面，吴大彪也不多言，立即调白孝儒谋反案的卷宗，细审详情。得孝儒暴病身亡，他不由皱起眉头，冷冷道：此案何等重要，你们是怎么管的？竟会让犯死了？　　阎罗望咽了口吐沫，这吴大彪真不是个东西，兄弟们辛辛苦苦查出案子，陪着笑脸逢迎巴结，他句慰劳的话都没有，张嘴先挑刺儿，摆明了是找茬的。　　他猜得不错，吴大彪正是找茬的。白莲教谋反案，他已经查了年余了，月前刚剿灭了处分堂，得知红阳真人的爱女北上传递情报，不日南返，吴大彪连日筹划，在广东布下天罗地，满心想着要立桩大功，谁知横地里杀出伙狱卒，把他到手的功劳生生夺走，焉能不气。　　豺狼坡禀案情，本不该他管，还是吴大彪抢着要，要豺狼坡这班狱卒有何三头六臂。至于师侄白雪莲也与此案牵边，狱中文书未提，他也不知道。　　官大级压死人，何况吴大彪是省总捕，阎罗望只好陪笑解释白孝儒原本有病在身，数日前病情恶化，命呜呼，虽是意外，总是下官管不周，还请吴总捕头包涵。但白前已经将罪行供认不讳，这是他的供词。　　阎罗望递上文卷，低声道：文书虽已定，但大人此可以提前两日　　吴大彪不动地接过文卷，细细了起。阎罗望心下暗骂，这些吃人不吐骨头的狗东西，这趟这功劳少不得要被他分去些。但他阎罗望的首功任谁也抹杀不得，分出儿好处，吴大彪为自己的功劳考虑，抬高此案，他阎罗望也跟着水涨船高，算并不吃亏。　　文书都是狱中诸人反复推敲多日写定的，刘辨机绍兴人氏，文字功夫极为了得，供词拟的滴水不漏，吴大彪这样的大行家，也不免走了眼。偶有几处瑕疵，有了阎罗望刚才那句话，他也视而不见了。　　吴大彪边边道：你们拿住的白莲教女匪是叫　　回大人，名叫薛霜灵，二十岁。　　你亲自去把她带，我要立刻提审。吴大彪瞥了阎罗望眼。他了卷宗，发现狱方并不知道薛霜灵的身份，心下暗自盘算如何把这黑胖子支开，好独审薛霜灵，榨出白莲教的内情。　　阎罗望本想再巴结几句，闻言讪讪起身，朝孙天羽使了个眼色，让他留神伺候。　　供词翻完，后面附了页纸，文词极是简略，白孝儒三名子女，名字均含白莲二字，二字相连，又与白莲匪首薛玉英谐音。后面的结论倒极是慎重：此或为巧合，然未及详审，白逆已毙命，特附于此。　　这几句话模棱两可，不是，也不不是，偏又让人过目难忘。此事作不得假，即使纯属巧合，让人罢都免不了认为白孝儒与白莲教确有三分牵连。这也是文吏手段，虚事写得极真，真事却留几分余地，貌似公允。　　白莲，雪、玉、英，那是白雪莲、白玉莲、白英莲了。这白孝儒，如此狂悖！吴大彪冷笑声，信口念道：白雪莲，白雪莲　　吴大彪笑容突然僵在脸上。他当了多年捕快，对师门后辈不甚熟悉，但是白雪莲是罗霄派此代弟子中的翘楚，直接进入刑部，还有他推荐的功劳，他岂能不知。卷宗上这个白雪莲，难道会是重名？　　孙天羽在眼里，只作不知，垂手躬立。　　吴大彪迟疑片刻，道：我问你，这白雪莲　　回大人，孙天羽悠着劲儿答道：白雪莲是白孝儒长女，白逆七年前将她送到外地学艺。数日前突然回，在杏花村与薛霜灵等逆匪相会，还打伤狱中几名弟兄。白雪莲身份特殊，狱中已派人赶京师，亲禀刑部。　　吴大彪额角渗出层细汗，师门中竟然出了个逆匪，这可如何是好？白雪莲他见过几面，端底是貌美如花，武功出众。难道她是白莲教故意安插在罗霄派中的暗探？　　吴大彪不动，她武功如何？在哪儿学得艺啊？与刑部又有何牵连？　　这个她什么也不肯，只是身边带着块刑部腰牌，不知真假，也不知从何得，的们不敢用刑，只好收在监中严加管。　　吴大彪镇静下，他本想立刻提审白雪莲，想想又改变了意。此事不仅关系了师门荣辱，甚至关系到罗霄派所有在官府效力的弟子，必得寻个万全之策，稳妥处置。眼下她什么都不，那是最好不过。　　阎罗望进门恭恭敬敬做了个揖，吴总捕头，逆匪薛霜灵已经带到，请大人审讯。　　吴大彪回过神，摆出威严之态，盯着堂中女子沉声道：你可是白莲教逆匪薛霜灵？　　薛霜灵换上袭敝衣，虽然破旧，但较之往日赤身受审不啻于天壤之别。这两天狱中突然变，不但饮食给足了份量，牢里还换了草，甚至弄了批衣服给囚徒们蔽体，这番举动，薛霜灵知道是有官吏了。　　吴大彪眉头越皱越紧，这女子相貌与情报中般无二，确实是红阳真人的爱女薛霜灵，她回避了自己的身份，只称是白莲教低级弟子，往传递书信。供认白孝儒是白莲教安插在神仙岭的密探，利用杏花村为掩护整理情报。　　这话卷宗上都有，吴大彪忍不住咳了声，问道：白孝儒是人为逆，还是满门都是白莲教徒？　　薛霜灵犹豫了下，摇头不清楚。　　吴大彪问道：你前面所可是实情？　　薛霜灵淡淡道：愿与白孝儒对质。　　吴大彪冷笑道：白孝儒已经受了天谴，病重而死。　　薛霜灵闻言顿愣。　　吴大彪草草问了几句，便命人带薛霜灵下堂，起身道：夜色已深，吴某先去休息。　　阎罗望早已经安排了酒菜，想在席与这位总捕套套近乎，但吴大彪哪有闲情，推搪两句，自行离开。他心乱如麻，急切理不出个头绪，真不知自己这趟究竟是福是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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