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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从政、讲学、私生活(2/2)

吕祖谦评传作者:吕祖谦评传 2017-02-13 12:06
 朱元晦至鹅湖,与二陆及刘子澄诸兄相聚切磋。"由此而断,吕祖谦实际上是中国哲学史上著名的哲学辩论会--鹅湖之会的发起人和组织者。

    鹅湖之会的规模不算很小。虽然在这次会上直接参加辩论的是朱熹和陆九渊兄弟。但列席旁听者不少。如浙江的学者刘子澄、赵景明、潘叔度;陆九渊的门人朱亨道、邹斌等。鹅湖寺地处闽、浙、赣交界,有关学者闻风而至的,亦有若干人。

    会议一开始,气氛就显得相当紧张。朱熹事后回忆说:"始听莹于胸次,卒纷缴于谈端。"①会议辩论的中心议题是"教人之法"。关于这一点,陆九渊门人朱亨道有一段较为详细的记载:鹅湖讲道,诚当今盛事。伯恭盖虑朱、陆议论犹有异同,欲会归于一,而定所适从。??论及教人,元晦之意,欲令人泛观博览而后归之约,二陆之意欲先发明人之本心,而后使之博览。所谓"教人"之法,也就是认识论。在这个问题上,朱熹强调通过对外物的考察来启发人的内心潜在良知。陆氏兄弟则主张"先发明人之本心",反对多做读书穷理之工夫。以为读书不是成为至贤的必由之路。会上,双方各执己见,互不相让。陆九龄赋诗说:孩提知爱长知钦,古圣相传只此心。

    大抵有基方筑室,未闻无址忽成岑。

    留情传注翻棒塞,着意精微转陆沉。

    珍重友朋相切磋,须知至乐在于今。

    认为人有天赋道德之心,强调自古圣贤相传的不过就是这种本心。人应该牢牢地掌握先天具有的良知良能,这是人圣成贤之根本。又何必将精力耗费于诠释古人经典,探求什么精微之义上呢?当陆九龄此诗才念到一半,朱熹就听出了意思,他对吕祖谦耳语道:"子寿(九龄字)早已上子静船了也。"①认定陆九龄所持的乃是与其弟完全相同的观点。

    紧接着,陆九渊和陆九龄诗一首:墟墓兴衰宗庙钦,斯人千古不磨心。

    涓流滴到沧溟水,拳石崇成泰华岑。

    易简工夫经久大,支离事业竟浮沉。

    欲知自下升高处,真伪先须辩只今。

    这等于是指着朱熹的鼻子骂"支离"。当然为朱熹所不能接受。双方激烈地辩论了三天。会上,二陆似占了上风。结果会议于六月八日结束,双方不欢而散。

    作为会议的主持者,吕祖谦在会上没有明确表态。对于朱、陆双方的观点,"甚有虚心相听之意"。但是吕祖谦内心还是倾向朱熹的"教人"之法,认为二陆的主张过于疏阔。这,不仅可以从陆九渊埋怨吕祖谦"为元晦所尼"一语中得到证明,而且还可以从吕祖谦对朱熹与陆九渊的不同评价中看得很清楚。吕祖谦是这样评价朱熹和陆九渊的:"元晦英迈刚明,而工夫就实人细,殊未可量。子静亦坚实有力,但欠开阔。"①"欠开阔",正是对陆九渊认识论流于空疏的一种婉转批评。

    ① 《朱文公文集》卷87《祭陆子寿文》。

    ② 《陆九渊集》卷36《年谱》。

    ① 《陆九渊集·语录》。

    ① 《文集》卷5《与陈同甫》。

    正是基于这种认识,会后,吕祖谦利用自己对二陆的影响,积极协助朱熹做二陆的转化工作。他曾对邢邦用提及此事:近已常为子静详言之,讲贯通绎乃百代为学通法,学者缘此支离泛滥,自是人病非是法病,见此而欲尽废之,正是因噎废食。学者苟徒能言其非,而未能反己就实,悠悠汨汨,无所底止,又适所以坚彼之自信也。这里说的"讲贯通绎",与朱熹所主张的"泛观博览而后归之约"是同一个意思。吕祖谦以为这是治学教人的根本法则,不可以轻易予以否定。或许有人因此而"支离泛滥",这也是他本人没有真正领悟"讲贯通绎"的精髓,而使用不当所致,不能由此归咎于"讲贯通绎"这一法则。他指出陆九渊的错误在于因人废理。谓:"大抵陆子静病在看人而不看理。"①工夫不负有心人。在吕祖谦的耐心开导下,首先是陆九龄放弃了鹅湖会上所坚持的观点。

    陆子寿前日经过,留此二十余日。幡然以鹅湖所见为非,甚欲著实看书讲论,心平气下,识中甚难得也。至于陆九渊却始终没有为吕祖谦劝说所动。不过,陆九渊也没有因此而和吕祖谦产生龃龉。他从心底里对吕祖谦为沟通他与朱熹的学术分歧所做的一切还是赞同的。黄震说,吕祖谦死后,陆九渊在其祭文中,"亦自悔鹅湖之会集,粗心浮气。然则先生忠厚之至,一时调娱其间,有功于斯道何如邪!"③从鹅湖回到家的当天,吕祖谦看到了陈亮五月来信,第二天陈亮又派人前来听取吕祖谦对其《酌古论》的意见。"前日自建康还舍,得五月间教赐,昨天又辱手字,殊以感慰。"④时值"夏末",天气酷热难忍,加以一路辛苦疲惫,这对于身体一向羸弱的吕祖谦来说,确有力不能支之感。但他还是坚持及时回信陈亮,对其《酌古论》的体例提出自己的看法。

    三国纪年序引及诸赞,乍归冗甚,未暇深考,亦有两三处先欲商量。纪年冠以甲子而并列三国之年,此例甚当。表示"其余俟稍定,详读续商榷",并对陈亮发出邀请,要他"深秋至明招,当图款教。"②淳熙三年(1176 年)二月,吕祖谦及朱熹会于浙江衙县。三月,陈亮派人专程送来书信及"温柑海物"。四月初,由礼部侍郎推荐,吕祖谦被除以秘书郎,国史院编修官、实录院检讨官。

    到职后,吕祖谦奉命重新修定《徽宗实录》。他发现旧稿中错误甚多,需要大力"整顿",然而期限紧迫,故而不得不全力以赴。他在给朱熹的信中说:某到都辇已将两旬,一番酬醉初定,但《徽录》已逼进书,而其间当整顿处甚多,自此即屏置他事,专意料理。??期限极迫,才能订正其是非不至倒置而已,其它繁芜舛误,皆所不及也。是年,吕祖谦一直忙于修定此书,而很少② 《文集》卷4《与邢邦用》。

    ① 《文集》卷3《与朱元晦》。

    ② 同上。

    ③ 《宋元学案·东莱学案》附录。

    ④ 《文集》卷5《与陈同甫》。

    ① 《文集》卷5《与陈同甫》。

    ② 同上。

    ③ 同上,卷3《与朱元晦》。

    有空暇时间做其他事情。"史事期限迫促,殊无少暇。"④淳熙四年(1177 年)《徽宗实录》修定完毕,呈送宋孝宗。趁此机会,吕祖谦面呈奏表,希望他认真总结北宋王朝覆灭的惨痛教训,励精图治。不要再发生上下内外相侵夺的现象。恳请孝宗"虚心以求天下之士",广泛听取各方面的意见,"视前代未备者","固当激厉而振起"①以避免重蹈徽宗之复辙。

    不久,吕祖谦被升迁为著作郎兼编修官。吕祖谦在深感朝廷知遇之恩的同时,又觉得责任重大。"某冗食三馆,比又冒著作之命,益重愧畏,铅椠事业,虽粗不废,但此外无一毫补益耳。"②其间亦多少流露了头衔虽多而无实权的感叹。

    淳熙五年(1178 年),吕祖谦奉诏编修《皇朝文海》。此书乃根据宋朝"诸家文集,??旁采传记他书"而成。共有一百五十四册。原版本的《皇朝文海》错误较多,但吕祖谦编修此书,极为认真,他"采摭精详",故得到孝宗嘉许。特赐名为《皇朝文鉴》,又命翰林学士周必大为之序,赐赏吕祖谦银绢三百匹两。

    鉴于吕祖谦编修《皇朝文鉴》的功劳,朝廷拟授吕祖谦两浙路安托司参议官一职。"但传闻犹有参议官指挥,病中亦何缘赴得?又须费一番书札。"③因劳累过度,吕祖谦病倒了。他以"久成病疾"为由,申请告归,坚持不受此职。要求"依旧差注宫观"。在吕祖谦本人的坚持下,朝廷收回成命,除其直秘阁主管建宁府武夷山冲佑观。

    淳熙六年(1179 年)陆九龄又一次来金华和吕祖谦相会,在吕祖谦家中住了二十余日。此时,陆九龄已完全放弃了原先所主张的教人之法,而倾向于朱熹的观点。对此,吕祖谦表示高兴,又写信告诉了远在福建的朱熹。

    同年十月,在吕祖谦的积极参与和协助下,朱熹复建地处庐山的白鹿洞书院。朱熹作《白鹿洞赋》、《白鹿洞牍》。在朱熹的请求下,吕祖谦作《白鹿洞书院记》,记叙白鹿洞书院创建变迁的历史始末。

    淳熙七年(1180 年)张栻病逝。对张栻之死,吕祖谦极为悲痛。当他听到张栻讣告时,"适方饭,惊愕气通,手足厥冷,几至委顿",①在给朱熹的信中,连呼:"痛哉!痛哉!"。这时吕祖谦本人已身染恶疾,一度连生活都不能自理。"右肢风痺",吃饭穿衣都要依赖家人的帮助。然而为了表达对张栻的悼念之情,他以极大的毅力支撑着虚弱风痺之病体,在病榻上撰写了情真意切的张栻祭文。"虽病中语言无次序,然却无一字妆点做造也。"②完全是内心真实情感之流露,并为自己平时没有将张栻文稿抄录留存而后悔不已。他嘱咐朱熹说:"张五十丈遗文告趁郡中有笔力早写一本见示,极所渴见,不必待编定,亦不以示人。其方无恙时,谓相见之日长,都不曾抄录,今乃知其可贵重也。"③④ 同上。

    ① 《文集》卷2《淳熙四年轮对札子二首》。

    ② 《文集》卷3《与朱元晦》。

    ③ 同上。

    ① 《文集》卷4《与朱元晦》。

    ② 同上。

    ③ 同上。

    淳熙八年(1181 年)春,吕祖谦病中仍念念不忘调解朱、陆两人之间的矛盾,他书信往来于两人之间,希望他们彼此消除分歧,求同存异。

    五月,为家族修定了家规。规定:"颓废先业,谓之不孝、不忠、不廉、不洁之类,凡可以破坏门户者,皆为不孝。"④八月,吕祖谦死。也许吕祖谦没有想到自己很快就要辞别人世,以致直到临死前几天,他还兴致勃勃地同生前友好谈及自己的学术计划。

    近日来读书,视旧颇不卤莽,若得十数年余暇。无他病挠恼,于句读训诂间或粗有毫分之益也。所以朱熹在其祭文中说:"始言沈痼之难除,犹幸死期之未即,中语简编之次第,欣此旨之可怀,惇讣东而谐至。"②吕祖谦自从二十七岁踏上宦途,而至四十四岁病故,在此期间,,既没有飞黄腾达,手握重权;也没有饱受磨难,屡遭挫折,基本上是平坦而无起伏。其中原因除了他是世家子弟,朝中有不少世交故知相维护外,更主要的是他政治上安分守己,随和不争。遇到矛盾,多采取息事的态度所致。

    吕祖谦从孩提时起,就深知封建官场的险恶,故而在为官后处处注意保全自己。他时时翻阅《壶范》,其旨即从这本书中寻求保护自己的处世哲学和为官之道。"大抵《壶范》书,须常置几案,时时观省,所补不小也。"③吕祖谦认为要想立足于官场,首先要磨去棱角,圆通滑溜。他在给亲友的信中说:某到官垂两月矣,其初殊有龃龉处,近日稍稍安绪。大抵坐谈常宽容,??吾友初官,又非此比。切须柔巽和裕而不失正,乃善。尊长所命,非甚害义,皆当曲从,然先须委曲几谏,必不得已,然后斟酌曲从也。上官招饭,则不可拘旬假要之,但守非句假不作会,则与世俗稍通也。这虽然是对友人戴在伯初仕的忠告,但实际上则是他本人的经验之谈。概括起来有两点:

    一、对同僚注意社交应酬,这样就不会孤立;

    二、对上司委曲求全,顺从听命,以免招猜忌。在给潘叔度的信中,吕祖谦又把自己在官场上奉行的原则概括为:"内不敢旷职,外不敢立异"。一切按步就班,沿袭旧例。认为这样做既无风险,又简便省力。

    天宇间何所不有?无为强自苦也。某自入夏来,每至日落,乃出馆,终日潇然事外,不异山林。大抵不问在朝在野,职分之内,不可惰婾,职分之外,不可侵越,自然日用省力也。鉴于祸从口出的严酷现实,吕祖谦反对超越职分范围对政事妄加评论,尤其不要指名道姓地议论别人的沉浮,以为这样做,很容易得罪权贵,非但与事无补,而且有可能因此而罹祸。

    大凡不在朝廷而论朝廷事,止可泛沦大体,不当明言某人可用,某人不可用。??止可泛论,不可指名,对州县官亦然。吕祖谦这一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世故圆滑的为官之道,使他在官场上平稳风顺。也正因为如此,他所做的也只能是一般的史官与学官。主要从事的政治活动亦限于为封建统治寻④ 《文集》卷10《家法条目》。

    ① 《文集》卷4《与周子充》。

    ② 《朱文公文集·祭伯恭著作文》。

    ③ 《文集》卷5《与学者及诸弟书》。

    ① 《文集》卷5《与戴在伯》。

    ② 同上。《与潘叔度》。

    ① 《文集》卷19《史说》。

    找长治久安之策以及进行有补于世教的著述和讲学。

    与其平坦安稳的仕途形成鲜明对照的是他的私生活颇为坎坷。

    首先在婚姻问题上,"三娶皆先卒"。精神上受到的创伤不小。吕祖谦二十岁时,娶尚书左司郎中韩元吉之长女韩复为妻。婚后五年韩复病死。因为和韩复感情甚笃,吕祖谦直过了七年,在其三十岁时才再娶。韩元吉又将幼女韩螺嫁给他。但两年后,韩螺又暴病而死。此后又遭父忧,三年之内不能婚娶。故四十一岁时,方再娶国子祭酒芮烨之女。芮女时年方十七。是时,吕祖谦已临近其生命历程的最后阶段,身患"萎痺",行动不便。芮氏极尽妇道,对吕祖谦照顾甚周,使吕祖谦宽慰不小。谁知婚后才一年,芮氏又先他而去。芮氏之死,使得吕祖谦悲痛欲绝。他认为芮氏早卒,纯属是因为照顾自己,劳累过度所造成的。他在家人的帮助下,拖着病躯,亲自为芮氏之坟上土。睹物生情,他颇为伤感地说:去岁今日,方迎见亲舆衢婺之间,未及一年,目前竟果如此。忧极成醉,忽若向来无恙时,犹欲修温清事,引衣顾见麄绖,乃知身是罪逆,失声长号,往往一恸欲绝也。吕祖谦的早卒,与芮氏之死所受到的强度刺激关系甚大。

    其次,吕祖谦两次出仕期间,先遭母亡,后逢父丧。三十岁那年,吕祖谦母亲病死任所,吕祖谦归咎自己没有侍奉好,离职而去。八年之后,其父病死家中,时值吕祖谦在杭州当礼部试官,参与主持院试。其父咽气之前,吕祖谦竟无缘再见一面。这对极为注重孝道的他来说,是一个至死也不能自我原谅的罪过。他悔恨自己为官事所拘,既没有在父亲病重时亲奉药饵,以尽子职;又没有在父亲弥留之际,伺侯其终。故而长时间的自怨自艾。

    一官拘縻,病不奉药饵,没不闻理命,不孝之罪,上通于天。过度的悲痛,加速了吕祖谦体内潜伏疾病的迸发。他多次自称:"病疾沉痛,已成废人"。

    在其父死后"屏居五年,阖户温习故书"。无心在官场上奔走。

    吕祖谦本来就不是一个体魄强健的人,私生活的屡屡不幸,使其身心一再受到重创,以致正当盛年就患不治之症而过早地离开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