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西部人的西部精神(23)(2/2)
《藏獒的精神》作者:杨志军 2017-04-13 16:56
在最干净、最清凉、最宁静、最透彻的水源之上?因为佛是神的源头,或者说佛是源头的神,是青藏高原的大冰盖之上消融众水的太阳。还可以这样说,原始的时候,地球上只有两种东西,那就是人和自然,你不是人就是自然,你不是自然就是人;不是人的自然集合了多数人的灵性和多数人的意愿之后,就变成了神变成了佛。如同自立法师告诉我们的:“佛”是从“人”从“弗”的,“人”是站立的人,“弗”是“不”的意思。两个字合起来,即不是人——是一个脱胎于人又超越了人的大觉大悟者。当一个旅行者把亲近自然、理解自然、膜拜自然,作为心许、作为行动、作为必然的时候,他就离青藏精神、高原境界越来越近了。信仰在等着,啊,等着。
我的武汉朋友雕刻家杨健夫1990年在长江源、黄河源和澜沧江的源头留下了十几块藏汉两种文字的六字真言石刻,有两块是很大的,固定在山崖上;不仅有六字真言,还有一段选自《金刚经》的文字,他认为可以看作是六字真言的注解。从三江源回到西宁后他告诉我:“刻完了才发现丢了两个最关键的字‘灭度’,你说遗憾不遗憾?你能不能想办法给我补上?”我曾经两次在三江源区他告诉我的地方寻找他的石刻,想请当地的藏族刻经人补上这两个字,但我看到的都是藏文的六字真言而没有看到藏汉两种文字的,只好找来一块石板,单独刻了“灭度”两个字,放在了长江正源沱沱河桥边的河滩上,并把那段经文朝着河水大声地诵读了一遍,算是为他补上了缺漏。
水是生命的本源,源头之水是生命之本源的本源,在生命之本源的本源,佛在微笑,在灭度,在为一切众生之类服务。而水是要流向四方、流向下游的,它带着佛的微笑、佛的关照、佛的法力、佛的智慧流经了陆地,流向了海洋,流向了虚空。漫长的时间里,辽阔的流域内,水到之处,无不恩惠于人,无不泽润于大地万物,可谓是大道如水。水的形状是柔软的,见什么都拐弯都忍让,而力量却是无限的,有什么东西能阻挡水的流淌呢?石头吗?石头变圆了变小了;山脉吗?山脉裂开豁口让水过去了;水要么从你的空隙中走过,要么从你的头顶上淹过,要么是浩浩汤汤、汹涌澎湃的,要么是见缝插针、水滴石穿的。旅行者要是明白了这个道理,就会明白为什么佛会选择大江大河的源头安家落户,为什么青藏高原的民间信仰会如此长久地保持鲜活如初的生命力,为什么在这片被称为地球第三极的高大陆上,自然的魅力、藏传佛教的魅力、民众信仰的魅力会如此紧密地粘连到一起。因为是源头,是水的源头,是关于生老病死的思考的源头。我们有理由相信,人类信仰的源头、人类最初的宗教模式,应该就是这个样子的:是自然崇拜和神明崇拜的结合,是精神的五体投地和身体的五体投地的结合,是关于灵魂的赞歌和挽歌的结合。任何一个旅行者在青藏高原看到的世俗和宗教的场景里,都将有他的祖先弯曲的身影,都将有任何一个民族走向文明时最为艰难也最为踏实的脚踪。
我的武汉朋友雕刻家杨健夫1990年在长江源、黄河源和澜沧江的源头留下了十几块藏汉两种文字的六字真言石刻,有两块是很大的,固定在山崖上;不仅有六字真言,还有一段选自《金刚经》的文字,他认为可以看作是六字真言的注解。从三江源回到西宁后他告诉我:“刻完了才发现丢了两个最关键的字‘灭度’,你说遗憾不遗憾?你能不能想办法给我补上?”我曾经两次在三江源区他告诉我的地方寻找他的石刻,想请当地的藏族刻经人补上这两个字,但我看到的都是藏文的六字真言而没有看到藏汉两种文字的,只好找来一块石板,单独刻了“灭度”两个字,放在了长江正源沱沱河桥边的河滩上,并把那段经文朝着河水大声地诵读了一遍,算是为他补上了缺漏。
水是生命的本源,源头之水是生命之本源的本源,在生命之本源的本源,佛在微笑,在灭度,在为一切众生之类服务。而水是要流向四方、流向下游的,它带着佛的微笑、佛的关照、佛的法力、佛的智慧流经了陆地,流向了海洋,流向了虚空。漫长的时间里,辽阔的流域内,水到之处,无不恩惠于人,无不泽润于大地万物,可谓是大道如水。水的形状是柔软的,见什么都拐弯都忍让,而力量却是无限的,有什么东西能阻挡水的流淌呢?石头吗?石头变圆了变小了;山脉吗?山脉裂开豁口让水过去了;水要么从你的空隙中走过,要么从你的头顶上淹过,要么是浩浩汤汤、汹涌澎湃的,要么是见缝插针、水滴石穿的。旅行者要是明白了这个道理,就会明白为什么佛会选择大江大河的源头安家落户,为什么青藏高原的民间信仰会如此长久地保持鲜活如初的生命力,为什么在这片被称为地球第三极的高大陆上,自然的魅力、藏传佛教的魅力、民众信仰的魅力会如此紧密地粘连到一起。因为是源头,是水的源头,是关于生老病死的思考的源头。我们有理由相信,人类信仰的源头、人类最初的宗教模式,应该就是这个样子的:是自然崇拜和神明崇拜的结合,是精神的五体投地和身体的五体投地的结合,是关于灵魂的赞歌和挽歌的结合。任何一个旅行者在青藏高原看到的世俗和宗教的场景里,都将有他的祖先弯曲的身影,都将有任何一个民族走向文明时最为艰难也最为踏实的脚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