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文化侵略（1）（2/2）

国人的同情。因此附和的人也许有的不甚了解于反对之目的及所持的理由。其实反对耶教及反对教会学校是两件事，不能并为一谈。耶教之好坏，自有他的评价，是思想的问题，我们不反对人家奉耶教，如果出于本心信仰，也如我们不反对人家奉回教，火妖教，或摩尼教。倘是反对，也不过做学术上的讨论，而且止于讨论。如果我们的同胞一定都要练丹，扶乩，坐禅，成佛，也只好作罢，至于外国教士办学是政治问题及国家问题（如有偏重外国历史文学及忽略本国文及国学常识等），其应反对也如美国人应反对某省禁止在学校讲天演，及高丽人应反对日本在高丽学校禁讲林肯华盛顿事迹。根本的理由，还是因为他们束缚思想的自由，因为他们利用偏颇的教育，来成遂治国的政策。若所要成遂的是外国人的政策，则其当在反对声讨之列，更不待言。

    这问题的危险就是把思想问题及政治问题搅在一团，是容易把反抗列强的政治问题变成反对一切舶来的思想，中了国粹家的遗毒。有人因为反对耶教自身而反对耶教学校，已经自蹈压迫思想者之弊，更妙的，便是再进一层，以为反对教会学校即所以尊孔。孔乃吾家货色，所以必尊，耶系来自西土，所以必排，这种昏聩思想的青年，大概不会没有，北京所视的遗少就不少。这种的青年大概也没有什么希望。无论耶教与孔教，流布东西，同是民种衰靡民志薄弱之表现，本无尊此抑彼之必要，即使儒者十分香，单以其排外的动机，在思想上我们就以为不足取。若要以此为卫道的战略，恐怕一定卫不起来，或者定然要失败的。思想上的排外，无论如何是不足为训的。我并不相信大同主义，至少一百年内，至我死之日为止，总还是国家主义的世界，谁不能自卫自强，反抗外人的侵略，只好预备做殖民地的好百姓。但个人意见还是以为政治上只管持国家主义，而思想上及一切美术文学上，要固陋自封，走进牛角里的人将来结果也只是沉沦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