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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2/2)

罗马帝国衰亡史-英-爱德华·吉本作者:罗马帝国衰亡史-英-爱德华·吉本 2017-04-13 11:49
提出为他的饥饿的部队提供足够的食物,容许他们通过波斯人架设的桥梁渡过底格里斯河等要求。但看来如果约维安敢于提出这种合法合理的条款,也一定遭到了这位曾宽宏大量饶恕他的国家的入侵者不死的傲慢的东方暴君的严厉拒绝。萨拉逊人不时阻截掉队的罗马士兵,但沙普尔的官兵们却信守停火协议,并容许约维安寻找最合适的地点渡河。从大火中救出的他的船队中的几条小战船发挥了最主要的作用。靠这些小船皇帝和他的亲信们被首先渡过河去,然后,经过多次往返,把大部分官兵都渡了过去。但是,由于每个人都为自身安全担心,又害怕最后被抛弃在敌区的岸边,有些士兵等不及行动迟缓的船只,冒险靠一些轻巧的竹篱或充气的牛皮渡河,在他们后面还拽着他们的战马,企图这样游过河去,有一些成功了。但进行这种大胆冒险的人有许多被大浪吞没;还有很多被湍急的水流裹挟而去,最后成了贪婪、凶残的野蛮的阿拉伯人的送上门的猎物;部队这次渡过底格里斯河所遭受的损失不亚于一天战斗的伤亡。在罗马军队全部到达西岸以后,他们算是摆脱掉了充满敌意的野蛮人的追击;但在穿过美索不达米亚200英里的大平原的艰苦行军中,他们又忍受了极度的饥渴的折磨。他们必须横穿一片绵延70英里的沙漠,一路看不见一叶绿草或一眼甘泉,而另外那些冷漠的荒凉地带则从未出现过不论是敌人还是朋友的足迹。军营中如能发现少量的面粉,每20镑便有人抢着花10块金子买去,部队的运载的牲畜早都被杀来充饥,沙漠上随处可见罗马士兵丢弃的武器和行囊,他们的破烂不堪的衣服和面黄肌瘦的容颜充分表现出他们过去的苦难和实际痛苦。在部队还远在吾珥城堡时,有人带着少量给养前来迎接;由于这件事表明了塞巴斯蒂安和普罗科皮乌斯的忠心,因此这点给养愈显得令人感激。皇帝在提尔萨法塔非常亲切地接见了美索不达米亚的几位将军,这支曾经十分兴盛的部队的残余人员现在终于能在尼亚比斯城下好好休息一阵了。约维安的信使早已用恭维的言辞向国人宣布了他的当选,他的和约和他的归来,并说这位新君已采取了最有效的措施,以保证欧洲部队和各省对他的忠诚,办法是把军队指挥权交给了那里的官员,这样他们出于利害或思想倾向方面的动机必将坚定地支持他们的恩主的事业。

    早先,尤利安的朋友们曾满怀信心地宣称,他这次远征必将取得胜利。他们因而一厢情愿地相信众神的神殿将堆满东方掳掠来的战利品,整个波斯将成为由罗马法令和行政官员统辖的一个处于附庸地位的省份;野蛮人将改着他们的征服者的服饰,采用他们的习俗和语言,而且阿克巴塔纳和苏撒的年轻人都将拜希腊老师,学习艺术和修辞学。尤利安的军事进程中断了他与帝国的联系,而他渡过底格里斯河以后,他的那些拥戴他的臣民便对他们的君王的命运和前途一无所知了。他们对胜利的美好的幢憬不幸被皇帝已死的传说搅乱;直到他们对这一传说不能不信的时候,他们仍一直坚持对这个重大噩耗的真实性表示怀疑。约维安的信使开始散布有关议和的明智和必要性的似是而非的说法,但更为响亮和真实的传闻的声音却明白告诉他们新皇帝如何丧权辱国,并透露出了他所接受的屈辱的条约内容。当人民得知尤利安的卑贱的继位者断送了当年伽勒里乌斯一战而胜取得的五个省份,并毫不知耻地把东部诸省的重要城市、最坚强的堡垒尼西比斯都拱手奉献给了野蛮人,心中无不充满震惊和悲伤、愤怒和恐惧。一个深刻和危险的问题,在公众信念已变得和公众的安全不能相容的时候,人民还应不应该坚持那种信念,在人民的谈话中不时引起激烈的争论,更有些人抱着一种希望,相信皇帝会玩弄一次光辉爱国主义的背信弃义的活动,以为自己的贪生怕死的行径赎罪。罗马元老院的顽强精神一向拒不承认罗马军队在被敌人俘虏后会被迫接受不平等的条款,如果为了维护帝国的尊严确有必要将一位有罪的将军交给野蛮人去处置,约维安手下的臣民中绝大多数都将接受古代的先例,欣然默许。

    但这位皇帝,无论他在宪法上的权力应有何种限制,他却是这个国家的法律和军队的绝对主人,当初迫使他签订和约的动力现在照样逼迫他履行协议。他一心急于牺牲掉几个省以换取帝国的安全,而那些可尊敬的宗教和荣誉的名称全不过用来掩盖约维安内心的恐惧和他的野心而已。尽管尼西比斯居民理所当然地一再请求他住下,谨慎和体面都不容许这位皇帝住进尼西比斯的皇宫;在他到达的第二天早晨,波斯的特使宾涅塞斯便进入了皇宫,从阁楼上扬起了伟大国王的旗号,并以他的名义宣布不服从者将处以流放或苦役的残酷刑罚的条例。在这个决定性的时刻到来之前,还一直唯愿他们的君王能保卫他们的尼西比斯的绝大部分市民这时都匍伏在他的脚下。他们恳求他不要抛弃他们,或至少不要把这个忠诚的殖民区就这样交给盛怒之下的野蛮人的暴君,他由于曾在尼西比斯的城下连续三次进攻受挫已气得快发疯了。他们仍然有武器,也有勇气,逐出入侵他们国家的敌寇,他们只求皇帝允许他们用自己的力量进行自卫,一旦他们获得独立自主能力,他们仍会恳请恩准作为他的臣民。他们的慷慨陈词,他们的合情合理的言论和眼泪全都无济于事,约维安显得有些语无伦次地一味强调他已发过誓,无法更改;当他带着几分勉强接受下一顶金王冠的礼物时,市民们完全看清一切已决无希望,他们的一个代表叙瓦努斯忍不住叫道,“啊,皇帝陛下,但愿您统治下的所有城市都会这样为您加冕!”在短短的几周时间内约维安便俨然摆出了君主的架子①,他对自由十分反感,对真理更是厌恶;根据他的推断,人民的不满情绪可能使他们投向波斯政府,因而他发布了一项敕令,限所 384有的人在三天之内离开这座城市,否则将被处以死刑。阿米阿努斯曾用形象生动的语言描绘了当时普遍感到万分绝望的情景,仿佛一切都是他以无比同情的眼光亲眼所见。年轻的战士们怀着愤怒和悲伤的心情离开了他们曾全力保卫的城池;哀悼死者的人们来到儿子或丈夫的坟前最后挥洒几滴告别的眼泪,他们眼看便将落入野蛮的新主人手中惨遭亵渎了。上年纪的人亲吻他们家的门坎,抓住自己的屋门不放,因为就在这里他们曾度过他们的无忧无虑的快乐的童年。大路上挤满了凄凄惶惶的人群,在这人人难逃的灾难中,什么地位高低、男女之别、长幼之分,全都不复存在了。每个人都尽最大力量要带走可以带走的自己的家产,但由于不可能马上弄到足够的马匹或车辆,他们还是不得不把绝大多数的值钱的家产都扔下。约维安的无动于衷的冷酷似乎更加重了这些不幸的逃亡者的苦难。他们终于在阿弥达新建的住处呆下了;这座新兴的城市现在由于这数量可观的大批殖民者的来临而很快就恢复了往日的光辉,成为美索不达米亚的首府。对于辛加拉和摩尔人的城堡,皇帝也下达了同样的疏散命令,同时下令将底格里斯河以东五省归还波斯。沙普尔对这次胜利所带来的荣誉和果实十分高兴;而这次屈辱性的议和则被正当地视为罗马帝国走向衰亡的重要转折点。在约维安以前的统治者有时也曾放弃过对一些边远的、无利可图省份的主权;但自从建立罗马城以来,罗马的守护神,守卫着共和国疆界的护界神,还从未曾在进逼的敌人的战刀的威胁下后退过。

    ①在尼西比斯他便已开始行使王权了。一个与他同名的勇敢军官,曾有人认为他可以当皇帝,没有经过任何形式的审判,也没有任何犯罪的证据,便被从饭桌上拉走,扔进一口井里,用乱石砸死了。

    尤利安之死及其反响

    约维安在履行了人民的呼声几乎要迫使他违反的协议之后,他匆匆离开了这片使他蒙受羞辱的地方,带着他的全部朝臣,前往安条克去享受奢侈的生活。他完全没有考虑宗教热情的巨大力量,只是从人性和感激的思想出发,向已死的君王遗体表示了最后的一次尊崇;因为失去亲人而真正十分痛苦的普罗科皮乌斯,在要让他护送灵柩的冠冕堂皇的借口之下免去了他对军事上的指挥权。尤利安的遗体被从尼西比斯运到塔尔苏斯,一路行进缓慢,共用了15天时间,在队伍走过东部各城市的时候,同时受到敌对两派的痛心的哀悼和破口大骂。异教徒早已把他们的这位可爱的英雄归入由于他的力量才得以享受人间香火的众神之列,而基督教徒们的咒骂声则直将这位背教者的灵魂追入地狱,将他的躯体送入坟墓。一派人痛心他们的祭坛将面临毁灭,而另一派人则欢庆可喜教会又将获得解放。基督教徒们用傲慢的含糊的曲调欢呼,早就悬在尤利安的头上的神圣的复仇之剑终于落了下来。他们宣扬说,这位暴君之死,就在他在底格里斯河对岸咽气的时候,埃及、叙利亚以及卡帕多西亚的圣徒们就已得到了神的启示;他们还不承认他是死于波斯人的箭下,却说这一英雄壮举乃是出自某位不为人知一心向主的凡人或神人之手。这个极欠考虑的论断却立即被不怀好意或出于轻信的敌对派接了过去,他们有的盲目地跟着喊叫,有的公然断言,教会的领导人指使并领导了这次出于宗教狂热的谋杀活动。尤利安死去十六、七年以后,利巴纽斯还在他呈提奥多西乌斯皇帝的一篇公开文告中,严肃而激烈地提出这项指控。他的怀疑并没有事实根据或理论根据,我们也只能因这位安条克的诡辩家对他的死去已久的朋友所表现的一片赤诚表示钦佩而已。

    按照古老的习俗,罗马人在举行葬礼以及祝捷大会时,赞美声应用一些讽刺和嘲笑声加以冲淡,在盛大的表现生者或死者荣耀的庆典上,也应将他们的缺点暴露于世人眼前。这一习俗在尤利安的葬礼上可是充分体现出来了。那些对他向来轻视和厌恶戏剧表演十分痛恨的喜剧演员们在基督教教徒观众的掌声中,生动而夸张地表演了这位已死的皇帝的种种错误和愚蠢行为,他的多变的性格和独特的处世态度,为滑稽和讽刺性的表演提供了大量素材。在施展他的超人的才能方面,他常常忘了自己的高贵地位和尊严。亚历山大一变而为狄奥根尼斯①——从哲学家又降而为传教士。他的纯真的品德被极度的虚荣心所玷污;他的迷信思想扰乱了伟大帝国的平静并危及其安全;他那动辄大发脾气的作法,看上去似乎是费尽心机有意装出,甚至是一种病态的表现,实在应该尽力收敛。尤利安的遗体被埋葬在西利西亚的塔尔苏斯;但他的位于该城中寒冷而荒凉的库努斯河畔的庄严的墓地却为那些对这位故去的特殊人物十分爱戴的忠诚的朋友们所不善。那位哲学家曾表明他们合情合理的愿望,柏拉图的门徒可能应该安息在学院的园林之中,而那位军人却又用更响亮的声音喊道,尤利安的骨灰应该在战神的土地上,在古罗马高尚品德的丰碑中,与恺撒的骨灰混合在一起。在全部帝王史中像他这样具有多方面成就的皇帝实不多见。

    ①公元3世纪希腊犬儒学派哲学家。——译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