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仲舒传第二十六(2/2)
《汉书》作者:汉书 2017-04-13 11:07
,则光大矣。高明光大,不在于它,在乎加之意而已。”(3)愿陛下因用所闻,设诚于内而致行之(4),则三王何异哉!。 (1)施于方外:言德被殊域。(2)夜郎:汉时西南夷,在今贵州省西部。康居:汉时西域国家之一,在今苏联境内咸海与巴尔喀什湖之间。(3)曾子曰等句:引文见《大戴礼·曾子疾病篇》。清阮元辑有《曾子》四卷。光大:即广大。(4)致行:推行。 陛下亲耕藉田以为农先,夙寤晨兴,忧劳万民,思惟往古,而务以求贤,此亦尧舜之用心也,然而未云获者,士素不厉(励)也(1)。夫不素养士而欲求贤,譬犹不琢玉而求文采也。故养士之大者,莫大乎太学;太学者,贤士之所关也(2),教化之本原也。今以一郡一国之众,对亡(无)应书者(3),是王道往往而绝也。臣愿陛下兴太学,置明师,以养天下之士,数考问以尽其材,则英俊宜可得矣。今之郡守、县令,民之师帅(率)(4),所使承流而宣化也;故师帅(率)不贤,则主德不宣,恩泽不流。今吏既亡(无)教训于下,或不承用主上之法,暴虐百姓,与奸为市(5),贫穷孤弱,冤(怨)苦失职(6),甚不称陛下之意。是以阴阳错缨,氛气充塞,群生寡遂,黎民未济,皆长吏不明,使至于此也。 (1)励:劝勉。(2)关:由也。(3)对无应书者:言条对者皆不应经义。(4)师率:即师表。(5)与奸为市:谓守令与为奸的小吏交易求利。(6)失职:即失业。 夫长吏多出于郎中、中郎(1),吏二千石子弟(2),选郎吏又以富訾(资)(3),未必贤也。且古所谓功者,以任官称职为差(4),非(所)谓积日累久也。故小材虽累日,不离于小官;贤材虽未久,不害为辅佐(5)。是以有司竭力尽知(智),务治其业而以赴功。今则不然。累日以取贵,积久以致官,是以廉耻贸乱,贤不肖浑殽(混淆),未得其真。臣愚以为使诸列侯、郡守、二千石各择其吏民之贤者,岁贡各二人以给宿卫,且以观大臣之能;所贡贤者有赏,所贡不肖者有罚。夫如是,诸侯、吏二千石皆尽心于求贤,天下之士可得而官使也(6)。遍得天下之贤人,则三王之盛易为,而尧舜之名可及也。毋以日月为功,实试贤能为上,量材而授官,录德而定位,则廉耻殊路,贤不肖异处矣。陛下加惠,宽臣之罪,令勿牵制于文,使得切磋究之,臣敢不尽愚! (1)长吏:指郡守、县令。郎中:官名,秩三百石。中郎:官名,秩六百石。(2)吏二千石子弟:言汉时二千石官可以保任其子弟为郎吏,进而当上长吏。(3)选郎吏又以富资:汉制,限资十算(十万钱)乃得为官。(4)差:次也。(5)害:犹妨。(6)官使:任职使用。于是天子复册之。 制曰:盖闻“善言天者必有徵于人,善言古者必有验于今。(1)故朕垂问乎天人之应,上嘉唐虞,下悼桀纣,浸微浸灭浸明浸昌之道(2),虚心以改。今子大夫明于阴阳所以造化(3),习于先圣之道业(4),然而文采未极,岂惑乎当世之务哉?条贯靡竟,统纪未终,意朕之不明与(欤)?听若眩与(欤)(5)?夫三王之教所祖不同(6),而皆有失,或谓久而不易者道也,意岂异哉?今子大夫既已著大道之极,陈治乱之端矣,其悉之究之(7),熟之复之(8)。《诗》不云乎?“嗟尔君子,毋常安息,神之听之,介(匄)尔景福。”(9)朕将亲览焉,子大夫其茂明之(10)。 (1)“善言天者必有徵于人”等句:见《荀子·性恶篇》。(2)浸:渐也。(3)所以:宋祁云,“古本无‘以,字,语径易了。”是。(4)道业:宋祁云,“浙本‘道’作‘遗’,文典可从,作‘道’传写误耳。”是。(5)眩:惑也。(6)祖:始也。(7)悉:尽也。究:竟也。(8)熟:精详。复:至再至三。(9)“嗟尔君子”等句:引诗见《诗经·小雅·小明篇》。君子:指掌权的贵族。介:借为“匄”,予也。景:大也。(10)茂:勉也。 仲舒复对曰: 臣闻《论语》曰:“有始有卒者,其唯圣人乎!”(1)今陛下幸加惠,留听于承学之臣(2),复下明册,以切其意,而究尽圣德,非愚臣之所能具也。前所上对,条贯靡竟,统纪不终,辞不别白,指不分明,此臣浅陋之罪也。 (1)“有始有卒者”等句:见《论语·子张篇》。卒:终也。(2)承学:言继承师说,自谦之辞。 册曰:“善言天者必有徽于人,善言古者必有验于今。”臣闻天者群物之祖也,故遍覆包函(含)而无所殊(1),建日月风雨以和之,经阴阳寒暑以成之。故圣人法天而立道,亦博爱而亡(无)私(2),布德施仁以厚之,设谊(义)立礼以导之。春者天之所以生也,仁者君之所以爱也;夏者天之所以长也,德者君之所以养也;霜者天之所以杀也,刑者君之所以罚也。繇(由)此言之,天人之徵(3),古今之道也。孔子作《春秋》,上揆之天道,下质诸人情,参之于古,考之于今。故《春秋》之所讥,灾害之所加也;《春秋》之所恶,怪异之所施也。书邦家之过,兼灾异之变,以此见人之所为,其美恶之极,乃与天地流通而往来相应,此亦言天之一端也(4)。古者修教训之官,务以德善化民,民已大化之后,天下常亡(无)一人之狱矣。今世废而不修,亡(无)以化民,民以故弃行谊(义)而死财利,是以犯法而罪多,一岁之狱以万千数。以此见古之不可不用也(5),故《春秋》变古则讥之。天令之谓命,命非圣人不行;质朴之谓性,性非教化不成;人欲之谓情,情非度制不节。是故王者上谨于承大意,以顺命也;下务明教化民,以成性也;正法度之宜,别上下之序,以防欲也:修此三者,而大本举矣。人受命于天,固超然异于群生,入有父子兄弟之亲,出有君臣上下之谊(义),会聚相遇,则有耆老长幼之施(6);粲然有文以相接,欢然有恩以相爱,此人之所以贵也。生五谷以食之,桑麻以衣之,六畜以养之,服牛乘马,圈豹槛虎,是其得天之灵,贵于物也。故孔子曰:“天地之性人为贵(7)。”明于天性,知自贵于物;知自贵于物,然后知仁谊(义);知仁谊(义),然后重礼节:重礼节,然后安处善(8);安处善,然后乐循理;乐循理,然后谓之君子。故孔子曰“不知命,亡(无)以为君子(9)”,此之谓也。 (1)殊:异也。(2)溥:遍也,(3)天人之徵:统上文所说春生与仁爱夏长与德养、霜杀与刑罚关系而言。(4)天:其下脱一“人”字(吴恂说)。(5)古:谓古法。(6)施:设也。(7)“天地之性人为贵”:见《孝经·圣治章》。性:生也。(8)安处善:言处于善道以为安。(9)“不知命,无以为君子”:见《论语·尧曰篇》。 册曰:“上嘉唐虞,下悼桀纣,浸微浸灭浸明浸昌之道,虚心以改。”臣闻众少成多,积小致巨(1),故圣人莫不以暗致明,以微致显。是以尧发于诸侯(2),舜兴乎深山(3),非一日而显也,盖有渐以致之矣。言出于己,不可塞也;行发于身,不可掩也。言行,治之大者,君子之所以动天地也。故尽小者大(4),慎微者著(5)。《诗》云:“惟此文王,小心翼翼(6)。”故尧兢兢日行其道(7),而舜业业日致其孝(8),善积而名显,德章而身尊,此其浸明浸昌之道也。积善在身,犹长日加益(9),而入不知也;积恶在身,犹火之销膏,而人不见也。非明乎情性察乎流俗者,孰能知之?此唐虞之所以得令名,而桀纣之可为悼惧者也。夫善恶之相从,如景乡(影响)之应形声也(10)。故桀纣暴谩(11),谗贼并进,贤知(智)隐伏,恶日显,国日乱,晏然自以如日在天(12),终陵夷而大坏。夫暴逆不仁者,非一日而亡也,亦以渐至,故桀、纣虽亡(无)道,然犹享国十余年,此其浸微浸灭之道也。 (1)巨:大也。(2)尧发于诸侯:谓尧自诸侯升为帝。发:起也。(3)舜兴乎深山:舜曾耕于历山。(4)尽小者大:谓能尽众小,则致高大。(5)慎微者著:谓能慎至微,则会著明。(6)“惟此文王,小心翼翼”:见《诗经·大雅·大明篇》。翼翼:恭肃貌。(7)兢兢:小心谨慎貌。(8)业业:恐惧貌。(9)长(zhǎng)日加益:言日时有增加。(10)影响之应形声:如影随形,如响随声。 (11)谩:与“慢”同。(12)如日在天:意谓终不败亡。 册曰:“三王之教所祖不同,而皆有失,或谓久而不易者道也,意岂异哉?”臣闻夫乐而不乱复而不厌者谓之道(1);道者万世亡(无)弊,弊者道之失也。先王之道必有偏而不起之处,故政有眊而不行(2),举其偏者以补其弊而已矣。三王之道所祖不同,非其相反,将以救溢扶衰,所遭之变然也。故孔子曰:“亡(无)为而治者,其舜乎(3)!”改正朔,易服色,以顺天命而已;其余尽循尧道,何更为哉!故王者有改制之名,亡(无)变道之实,然夏上(尚)忠,殷上(尚)敬,周上(尚)文者,所继之救(4),当用此也。孔子曰:“殷因于夏礼,所损益可知也;周因于殷礼,所损益可知也;其或继周者,虽百世可知也(5)。”此言百王之用,以此三者矣(6)。夏因于虞,而独不言所损益者,其道如一而所上(尚)同也。道之大原出于天,天不变,道亦不变,是以禹继舜,舜继尧,三圣相受而守一道,亡(无)救弊之政也,故不言其所损益也。繇(由)是观之,继治世者其道同,继乱世者其道变。今汉继大乱之后,若宜少损周之文致(7),用夏之忠者(8)。 (1)乱:yín乱。复:谓反复行之。厌:堵塞之意。(2)眊(mào):不明。溢:谓过分。衰:谓不及。(3)“无为而治者”等句:语见《论语·卫灵公篇》。(4)继:谓所受先代之偏。救:谓救其弊。(5)“殷因于夏礼”等句:见《论语·为政篇》。礼:指礼仪制度。损益:废除与增加。虽百世可知:即使以后百代,也可预先知道。(6)三者:指忠、敬、文。(7)文致:文弊之报。(8)用夏之忠:此公羊家说。 陛下有明德嘉道,愍世俗之靡薄(1),悼王道之不昭(2),故举贤良方正之士,论议考问,将欲兴仁谊(义)之休德(3),明帝王之法制,建太平之道也。臣愚不肖,述所闻,诵所学,道师之言,厪(仅)能勿失耳。若乃论政事之得失,察天下之息耗(4),此大臣辅佐之职,三公九卿之任,非臣仲舒所能及也。然而臣窃有怪者。夫古之天下亦今之天下,今之天下亦古之天下,共是天下,古以大治,上下和睦,习俗美盛,不令而行,不禁而止,吏亡(无)奸邪,民亡(无)盗贼,囹圄空虚,德润草木,泽被四海,凤皇来集,麒麟来游,以古准今,一何不相逮之远也!安所缪(谬)戾而陵夷若是?意者有所失于古之道与(欤)?有所诡于天之理与(欤)(5)?试迹之于古,返之于天,党(倘)可得见乎。 (1)靡薄:浮华,轻薄。(2)昭:明也。(3)休:美也。(4)息耗:盈虚。(5)诡:违也。 夫天亦有所分子(1),予之齿者去其角(2),傅(附)其翼者两其足(3),是所受大者不得取小也。古之所予禄者,不食于力(4),不动于末(5),是亦受大者不得取小,与天同意者也。夫已受大,又取小,天不能足,而况人乎!此民之所以嚣嚣苦不足也(6)。身宠而载高位,家温而食厚禄,因乘富贵之资力,以与民争利天下,民安能如之哉(7)!是故众其奴婢,多其牛羊,广其田宅,博其产业,畜(蓄)其积委(8),务此而亡(无)已,以迫蹴民(9),民日削月脧(10),浸以大穷。富贵奢侈羡溢(11),贫者穷急愁苦;穷急愁苦而上不救,则民不乐生;民不乐生,尚不避死,安能避罪!此刑罚之所以蕃而奸邪不可胜者也(12)。故受禄之家,食禄而已,不与民争业,然后利可均布,而民可家足。此上天之理,而亦太古之道,天子之所宜法以为制,大夫之所当循以为行也。故公仪子相鲁(13),之其家见织帛,怒而出其妻,食于舍而茹葵(14),温而拔其葵,曰:“吾已食禄,又夺园夫红女利乎!”古之贤人君子在列位者皆如是,是故下高其行而从其教(15),民化其廉而不贪鄙。及至周室之衰,其卿大夫缓于谊(义)而急于利,亡(无)推让之风而有争田之讼。故诗人疾而刺之,曰:“节彼南山,惟石岩岩,赫赫师尹,民具(俱)尔瞻(16)。”尔好谊(义),则民乡(向)仁而俗善;尔好利,则民好邪而俗败。由是观之,天子大夫者,下民之所视效,远方之所四面而内望也。近者视而放(仿)之,远者望而效之;岂可以居贤人之位而为庶人行哉!夫皇皇(遑逞)求财利常恐乏匮者(17),庶人之意也;皇皇求仁义常恐不能化民者,大夫之意也。《易》曰:“负且乘,致寇至(18)。”乘车者君子之位也,负担者小人之事也,此言居君子之位而为庶人之行者,其患祸必至也。若居君子之位,当君子之行,则舍公仪休之相鲁(19),亡(无)可为者矣。 (1)分子:意谓分别对待。(2)予之齿者去其角:意谓予齿者不予角,而予角者则不予齿。(3)傅其翼者两其足:意谓予鸟两翼两足(不是四足),而予兽则为四足(无翼)。(4)不食于力:意谓不从事工农。(5)动:杨树达“疑‘勤’字形近之误。”末:指工商。(6)嚣嚣(àoáo):众怨愁声。(7)如:犹当。(8)积委:积聚。(9)蹴(cù):踢;践踏。(10)日削月脧(juān):谓时时受到搜刮。脧:减少。(11)羡:饶也。(12)蕃:多也。(13)公义子:即公仪休,春秋时鲁相。(14)茹:食菜曰“茹”。(15)下:谓在下者。(16)“节彼南山”等句:见《诗经·小雅·节南山篇》。节:山高峻貌。岩岩:山石堆积貌。赫赫:显赫貌。师尹:周太师尹氏。民俱尔瞻:言人民都在看着你。(17)皇皇:同“遑遑”,匆忙貌。(18)“负且乘,致寇至”:见《易·解卦·爻辞》。负:背物。且:犹而。乘:乘车。致:招致。(19)舍:废弃。相鲁:指相鲁之所行(公仪休为鲁相,不同意其家织帛种菜)。 《春秋》大一统者(1),天地之常经,古今之通谊(义)也。今师异道,人异论,百家殊方,指(旨)意不同,是以上亡(无)以持一统;法制数变,下不知所守。臣愚以为诸不在六艺之科孔子之术者(2),皆绝其道,勿使并进。邪辟(僻)之说灭息,然后统纪可一而法度可明,民知所从矣。 (1)大一统:颜师古云:“一统者,万物之统皆归于一也。《春秋公羊传》:‘隐公元年,春王正月,何言乎王正月?大一统也。’此言诸侯皆系统天子,不得自专也。”(2)六艺:指《诗》、《书》、《易》、《礼》、《乐》、《春秋》。 对既毕,天于以仲舒为江都相(1),事易王(2)。易王,帝兄,素骄,好勇。仲舒以礼谊(义)匡正,王敬重焉。久之,王问仲舒曰(3):“越王勾践与大夫泄庸、种、蠡谋伐吴(4),遂灭之。孔子称殷有三仁(5),寡人亦以为越有三仁(6)。桓公决疑于管仲(7),寡人决疑于君。”仲舒对曰:“臣愚不足以奉大对(8)。闻昔者鲁君问柳下惠(9):‘吾欲伐齐,何如?’柳下惠曰:‘不可。’归而有忧色,曰:‘吾闻伐国不问仁人,此言何为至于我哉!’徒见问耳(10),且犹羞之,况设诈以伐吴乎?繇(由)此言之,越本无一仁(11)。夫仁人者,正其义不谋其利,明其道不计其功,是以仲尼之门,五尺之童羞称五伯(霸)(12),为其先诈力而后仁义也。苟为诈而已,故不足称于大君于之门也。五伯(霸)比于他诸侯为贤,其比三王犹武夫(碔砆)之与美玉也(13)。”王曰:“善。” (1)江都:汉诸侯王国。(2)易王:江都易王刘非,景帝之子,见《景十三王传》。(3)王:指江都王。《春秋繁露·对胶西王越大夫不得为仁篇》以为胶西王。(4)泄庸、种、蠡:泄庸(即舌庸,一作后庸)、文种、范蠡,皆越王勾践之臣。(5)“殷有三仁”:见《论语·微子篇》。谓商纣时有箕子、微子、王子比十三个贤臣。(6)越有三仁:即指越王勾践时之泄庸、文种、范蠡。《春秋繁露·对胶西王越大夫不得为仁篇》云:“今以越王之贤与蠡、种之能,此三人者,寡人亦以为越有三仁。”这是以勾践、范蠡、文种为越之三仁。(7)桓公:齐桓公。(8)大对:谓对大问。(9)柳下惠:春秋时鲁大夫展禽,柳下为其封邑,惠为其谥。(10)徒:但也。(11)越本无一仁:杨树达以为,此句语意未了,当据《春秋繁露》补“而安得三仁”五字。(12)五霸:春秋五霸,各说不一。一般是指齐桓公、晋文公、宋襄公、秦穆公、楚庄王。(13)碔砆:似玉之石。碔砆之与美玉:谓石与玉之别。 仲舒治国,以《春秋》灾异之变推阴阳所以错行,故求雨,闭诸阳,纵诸阴,其止雨反是(1);行之一国,未尝不得所欲。中废为中大夫(2)。先是辽东高庙、长陵高园殿灾(3),仲舒居家推说其意,草稿未上,主父偃候仲舒(4),私见,嫉之,窃其书而奏焉。上召视(示)诸儒、仲舒弟子吕步舒不知其师书,以为大愚。于是下仲舒吏,当死,诏赦之。仲舒遂不敢复言灾异。 (1)求雨止雨之法,详见《春秋繁露》。(2)中大夫:官名。掌议论,属郎中令(光禄勋)。(3)辽东高庙:辽东郡的高帝庙。长陵高园:长陵(在今西安市北)的高帝陵园。辽东高庙、长陵园殿灾:发生于建元六年(前135)。 (4)主父偃:本书有其传。 仲舒为人廉直。是时方外攘四夷,公孙弘治《春秋》不如仲舒(1),而弘希世用事(2),位至公卿。仲舒以弘为从谀,弘嫉之,胶西王亦上兄也(3),尤纵恣,数害吏二千石。弘乃言于上曰:“独董仲舒可使相胶西王。”胶西王闻仲舒大儒,善待之,仲舒恐久获罪,病免。凡相两国,辄事骄王,正身以率下,数上疏谏争,教令国中,所居而治(4)。及去位归居,终不问家产业,以修学著书为事。 (1)公孙弘:本书有其传。(2)希世:谓阿徇世俗。(3)胶西王:胶西于王刘端,景帝之子,见本书《景十三王传》。(4)所居而治:本书《循吏传序》云:“江都相董仲舒居官可纪。” 仲舒在家,朝廷如有大议,使使者及廷尉张汤就某家而问之(1),其对皆有明法。自武帝初立,魏其、武安侯为相而隆儒矣(2)。及仲舒对册,推明孔氏,抑黜百家,立学校之官,州郡举茂材孝廉,皆自仲舒发之。年老,以寿终于家(3)。家徙茂陵(4),子及孙皆以学至大官。 (1)张汤就其家而问之:张汤曾承制以郊事问董仲舒,参考《春秋繁露·郊事对篇》。(2)魏其、武安侯:魏其侯窦婴、武安侯田蚡,本书有其传。(3)以寿终于家:董仲舒大约死于元鼎初年,葬于长安。相传汉武帝幸芙蓉国(即秦之宜春苑),每至董墓下马,时人谓之下马陵,日久误传为蝦蟆陵。(4)茂陵:汉武帝墓,又县名,在今陕西兴平县茂陵镇东北四里。 仲舒所著,皆明经术之意,及上疏条教(1),凡百二十二篇。而说《春秋》事得失,《闻举》、《玉杯》、《蕃露》、《清明》、《竹林》之属(2),复数十篇,十余万言,皆传于后世。掇其切当世施朝廷者著于篇(3)。 (1)上疏:呈上皇帝的奏疏。条教:指为江都、胶西相对治民的教令,(2)《闻举》、《玉杯》、《蕃露》、《清明》、《竹林》:皆是董仲舒所著书或篇名。(3)掇(duō):拾取。 赞曰:刘向称“董仲舒有王佐之材(1),虽伊吕亡(无)以加(2),管晏之属(3),伯(霸)者之佐(4),殆不及也。”至于向子歆以为“伊吕乃圣人之耦(偶)(5),王者不得则不兴。故颜渊死(6),孔子曰‘噫!天丧余。’(7)唯此一人为能当之(8),自宰我、子贡、子游、子夏不与焉(9)。仲舒遭汉承秦灭学之后,《六经》离析,下帷发愤,潜心大业,今后学者有所统一,为群儒首,然考其师友渊源所渐(10),犹未及乎游夏,而曰管晏弗及,伊吕不加,过矣。”至向曾孙龚,笃论君子也(11),以歆之言为然。 (1)刘向:《楚元王传》附其传。王佐:王者之辅佐。(2)伊、吕:伊尹、吕望。(3)管、晏:管仲、晏婴。(4)霸者:指齐桓公、晋文公之辈。(5)歆:刘歆,《楚元王传》附其传。偶:对;成对。(6)颜渊:孔子得意的弟子。(7)“天丧予”:见《论语,先进篇》。(8)当之:意谓配称王佐之材。(9)宰我四人:皆孔子的大弟子。(10)渐:由来。(11)笃论:确当之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