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盎晁错传第十九(2/2)
《汉书》作者:汉书 2017-04-13 11:07
大父母:祖父母。(14)闾:里巷之门。(15)取其左:征发闾左之民。秦时间左之民往往不服役。(16)降北:投降与败退。(17)财卤:掳掠的财物。(18)蒙:冒也。(19)铢(zhū)两:古代重量单位,二十四铢为一两。比喻微少。(20)一算之复:谓免除算赋。汉代成年人每人每年纳赋一百二十文,是为一算。复:免除。 胡人衣食之业不著于地(1),其势易以扰乱边竟(境)。何以明之?胡人食肉饮酪,衣皮毛,非有城郭田宅之归居,如飞鸟走兽于广野,美草甘水则止,草尽水竭则移。以是观之,往来转徒,时至时去,此胡人之生业,而中国之所以离南亩也(2)。今使胡人数处转牧行猎于塞下,或当燕代(3),或当上郡、北地、陇西(4),以候备塞之卒(5),卒少则入。陛下不救,则边民绝望而有降敌之心;救之,少发则不足,多发,远县才至,则胡又已去。聚而不罢、为费甚大;罢之;则胡复入。如此连年,则中国贫苦而民不安矣。 (1)不著于地:不固定于一地。(2)南亩:指农田,这里是指家乡。(3)燕:指今河北省北部及北京地区。代:指今山西省东北部及河北省西北部地区。(4)上郡:郡治肤施(在今陕西榆林县东南)。北地:郡名。治马领(在今甘肃庆阳县西北)。(5)候:侦察。 陛下幸忧边境,遣将吏发卒以治塞,甚大惠也。然令远方之卒守塞,一岁而更(1),不知胡人之能,不如选常居者,家室田作,且以备之,以便为之高城深堑(2),具蔺石(3),布渠答(4),复为一城其内,城间百五十步。要害之处,通川之道,调立城邑(5),毋下千家,为中周虎落(6)。先为室屋,具田器,乃募罪人及免徒复作令居之(7);不足,募以丁奴婢赎罪及输奴婢欲以拜爵者;不足,乃募民之欲往者。皆赐高爵,复其家。予冬夏衣,廪食(8),能自给而止。郡县之民得买其爵,以自增至卿(9)。其亡(无)夫若妻者,县官买予之。人情非有匹敌(10),不能久安其处。塞下之民,禄利不厚,不可使久居危难之地。胡人人驱而能止其所驱者(11),以其半予之(12),县官为赎其民。如是,则邑里相救助,赴胡不避死。非以德上也(13),欲全亲戚而利其财也。此与东方之戍卒不习地势而心畏胡者,功相万也(14)。以陛下之时,徙民实边,使远方无屯戍之事,塞下之民父子相保,亡(无)系虏之患(15),利施后世,名称圣明,其与秦之行怨民,相去远矣。 (1)一岁而更:汉制,守边士卒一年一更换。(2)以便:谓以农作之闲。(3)蔺石:雷石,守御城塞之用。(4)渠答:铁蒺藜,对付敌骑之用。(5)调:谓计算,规划。(6)中周:中间之周围。虎落:竹篱笆。(7)免徒复作:指免除徒刑而服劳役之人。(8)廪食:言以官仓之粮供给移民。(9)卿:指汉爵第十级(左庶长)至第十八级(大庶长)。(10)匹敌:配偶。(11)驱:言驱逐和掠夺汉边境的人口和财物。(12)其半:指所驱数量之半。(13)德上:言感戴皇上之恩德。(14)功相万:言其功万倍于东方之戍卒。(15)系虏:被掠去当俘虏。 上从其言,募民徒塞下。错复言(1): (1)复言:指《募民实塞疏》。下文即是。 陛下幸募民相徙以实塞下(1),使屯戍之事益省,输将之费益寡(2),甚大惠也:下吏诚能称厚惠,奉明法,存恤所徒之老弱,善遇其壮士,和辑其心而勿侵刻,使先至者安乐而不思故乡,则贫民相募而劝往矣(3)。臣闻古之徙远方以实广虚也(4),相其阴阳之和,尝其水泉之味,审其土地之宜,观其草木之饶,然后营邑立城,制里割宅(5),通田作之道,正吁陌之界,先为筑室,家有一堂二内(6),门户之闭,置器物焉,民至有所居,作有所用,此民所以轻去故乡而劝之新邑也。为置医巫,以救疾病,以修祭祀,男女有昏(婚),生死相恤,坟墓相从,种树畜长(7),室屋完安,此所以使民乐其处而有长居之心也。 (1)幸:指称皇帝的举动。(2)输将:运输。(3)相募:当作“相慕”。言民慕先至者之安乐。劝往不当说成相募。(4)广虚:空旷之墟。广,同“旷”。虚,同“墟”。(5)割宅:划分住宅。(6)二内:指堂后的东房、西室。 (7)畜长:犹畜养,谓豢养六畜。 臣又闻古之制边县以备敌也,使五家为伍,伍有长;十长一里,里有假士(1);四里一连,连有假五百;十连一邑,邑有假候:皆择其邑之贤材有护(2),习地形知民心者(3),居则习民于射法,出则教民于应敌。故卒伍成于内,则军正定于外(4)。服习以成,勿令迁徙,幼则同游,长则共事。夜战声相知,则足以相救;昼战目相见,则足以相识;欢爱之心,足以相死(5)。如此而劝以厚赏,威以重罚,则前死不还踵矣(6)。所徙之民非壮有材力,但费衣粮,不可用也;虽有材力,不得良吏,犹亡(无)功也。 (1)假士:与下文之假五百、假候,都是乡邑编制之长。(2)有护:有保护能力。(3)习:教习。于:犹以。(4)军正:军政。正,同“政”。(5)相死:互相之间为之而死。(6)还踵:同“旋踵”,掉转脚跟,后退之意。 陛下绝匈奴不与和亲,臣窃意其冬来南也(1),壹大治(2),则终身创矣。欲立威者,始于折胶(3),来而不能困,使得气去(4),后未易服也。愚臣亡(无)识,唯陛下财(裁)察。 (1)意:猜测。(2)治:惩治。壹大治:谓狠狠地惩治匈奴一下。(3)折胶:到了秋天,采取树胶,以制弓弩。匈奴常于此时出军。(4)得气:得意。 后诏有司举贤良文学士,错在选中。上亲策诏之(1),曰: (1)上亲策诏:汉文帝《策贤良文学诏》。下文即是。 惟十有五年九月壬子(1),皇帝曰:昔者大禹勤求贤士,施及方外(2),四极之内(3),舟车所至,人迹所及,靡不闻命,以辅其不逮(4);近者献其明,远者通厥聪,比善戮力(5),以翼天子。是以大禹能亡(无)失德,夏以长茂。高皇帝亲除大害(6),去乱从(7),并建豪英,以为官师(8),为谏争,辅天子之阙(缺),而翼戴汉宗也。赖天之灵,宗庙之福,方内以安,泽及四夷。今朕获执天子之正,以承宗庙之祀,朕既不德,又不敏,明弗能烛(9),而智不能治,此大夫之所著闻也。故诏有司、诸侯王、三公、九卿及主郡吏(10),各帅其志,以选贤良明于国家之大体(11),通于人事之终始(12),及能直言极谏者,各有人数(13),将以匡朕之不逮。二三大夫之行当此三道(14),朕甚嘉之,故登大夫于朝,亲谕朕志。大夫其上三道之要,及永惟朕之不德(15),吏之不平,政之不宣,民之不宁,四者之阙(缺),悉陈其志,毋有所隐。上以荐先帝之宗庙,下以兴愚民之休利(16),著之于篇,朕亲览焉,观大夫所以佐朕,至与不至(17)。书之,周之密之,重之闭之。兴自朕躬(18),大夫其正论,毋枉执事(19)。呜呼,戒之!二三大夫其帅志毋怠! (1)十有五年:即汉文帝十五年(前165)。九月壬子:九月二十九曰。(2)方外:境外。(3)四极之内:犹言世界之内。古人以为四方(东南西北)之地有尽头之处曰“四极”。(4)不逮:意所不及者。(5)比善:比较长处,戮力:同心协力。(6)大害:指秦王朝。(7)敌从:有言祸乱之踪迹。从,读为踪。有言指项羽集团。从:同纵。(8)官师:一官之长,即长官。(9)烛:洞察。(10)三公:指西汉之丞相、太尉、御史大夫。九卿:指西汉之太常、光禄勋、卫尉、廷尉、大鸿胪、太仆、宗正、大司农、少府。主郡吏:指郡守。(11)大体:言大政方针。(12)终始:言因果变迁。(13)各有人数:每类各选一定的人数。(14)三道:指上文所言之国体、人事、直言。(15)永惟:深思。(16)休:美也。 (17)至:渭尽心竭力。(18)兴:谓发视。兴自朕躬:言由朕亲自发现。(19)毋在执事:不要担心掌权官吏从中作梗而不敢直陈。 错对曰:(1) (1)错对:晁错对策。下文是晁错的《举贤良对策》。 平阳侯臣窋、汝阴侯臣灶、颍阴侯臣何、廷尉臣宜昌、陇西太守臣昆邪所选贤良太子家令臣错昧死再拜言(1):臣窃闻古之贤主莫不求贤以为辅翼,故黄帝得力牧而为五帝先(2),大禹得咎繇而为三王祖(3),齐桓得管子而为五伯(霸)长(4)。今陛下讲于大禹及高皇帝之建豪英也(5),退托于不明,以求贤良,让之至也。臣窃观上世之传(6),若高皇帝之建功业,陛下之德厚而得贤佐,皆有司之所览,刻于玉版(7),藏于金匮(8),历之春秋,纪之后世,为帝者祖宗,与天地相终。今臣窋等乃以臣错充赋(9),甚不称明诏求贤之意。臣错草茅臣,亡(无)识知,昧死上愚对,曰: (1)窋(zhú):曹窋,曹参之子。灶:夏侯灶,夏侯婴之子。何:灌何,灌婴之子。宜昌:当时任廷尉,不知何姓。昆邪:公孙昆邪。(2)力牧:相传为黄帝的助手。五帝:《史记》说是黄帝、颛顼、帝喾、尧、舜。(3)大禹:即夏禹。咎繇(gāoyáo):即皋陶。相传为禹之大臣。三王:指夏禹、商汤、周文王。(4)齐桓:齐桓公,春秋五霸之一。管子:即管仲,辅助齐桓公成为霸主。五霸:指春秋之齐桓公、晋文公、秦穆公、宋襄公、楚庄王。(5)讲:讲议。(6)传:谓史传。(7)玉版:镌刻功勋之玉简。(8)金匮:收藏秘书之金柜。(9)充赋:犹言凑数。 诏策曰:“明于国家大体”,愚臣窃以古之五帝明之。臣闻五帝神圣,其臣莫能及,故自亲事(1),处于法宫之中(2),明堂之上(3);动静上配天,下顺地,中得人。故众生之类亡(无)不覆也(4),根著之徒亡(无)不载也(5);烛以光明(6),亡(无)偏异也;德上及飞鸟,下至水虫草木诸产(7),皆被其泽。然后阴阳调(8),四时节(9),日月光(10),风雨时(11),膏露降(12),五谷孰(熟),妖孽灭(13),贼气息,民不疾疫,河出图(14),洛出书,神龙至,凤鸟翔,德泽满天下,灵光施四海。此谓配天地,治国大体之功也。 (1)亲事:亲理政务。(2)法官:正殿。(3)明堂:帝王举行祭礼祀、朝会,选举、布政等大典之处。(4)众生之类:泛指人类及一切动物。(5)根著之徒:泛指一切植根于地的植物。(6)烛:照也。(7)诸产:各类生物。(8)调:调和。(9)节:有节,正常。(10)光:光明,普照。(11)时:适时。(12)膏露:甘露。降:下降。(13)妖孽:指一切异常现象及邪恶事物。(14)河出图,洛出书:相传伏羲氏时,黄河里出现一匹龙马,背负有图,称为“河图”;洛水中出现神龟,背有文字,称为“洛书”。这是所谓太平盛世的象征。 诏策曰:“通于人事终始”,愚臣窃以古之三王明之。臣闻三王臣主俱贤,故合谋相辅,计安天下,莫不本于人情。人情莫不欲寿,三王生而不伤也;人情莫不欲富,三王厚而不困也;人情莫不欲安,三王扶而不危也;人情莫不欲逸,三王节其力而不尽也。其为法令也,合于人情而后行之;其动众使民也,本于人事然后为之。取人以己(1),内恕及人(2)。情之所恶,不以强人;情之所欲,不以禁民。是以天下乐其政,归其德,望之若父母,从之若流水;百姓和亲,国家安宁,名位不失,施及后世(3)。此明于人情终始之功也。 (1)取人以己:要求别人,首先当严以律已。(2)内恕及人:宽恕自己,同时要宽恕别人。(3)施:延也。 诏策曰“直言极谏”,愚臣窃以五伯(霸)之臣明之。臣闻五伯(霸)不及其臣,故属之以国(1),任之以事。五伯(霸)之佐之为人臣也,察身而不敢诬(2),奉法令不容私,尽心力不敢矜,遭患难不避死,见贤不居其上,受禄不过其量,不以亡(无)能居尊显之位。自行若此,可谓方正之士矣。其立法也,非以苦民伤众而为之机陷也(3),以之兴利除害,尊主安民而救暴乱也。其行赏也,非虚取民财妄予人也,以劝天下之忠孝而明其功也。故功多者赏厚,功少者赏薄。如此,敛民财以顾其功(4),而民不恨者,知与而安己也。其行罚也,非以忿怒妄诛而从(纵)暴心也,以禁天下不忠不孝而害国者也。故罪大者罚重,罪小者罚轻。如此,民虽伏罪至死而不怨者,知罪罚之至,自取之也。立法若此,可谓平正之使矣。法之逆者,请而更之,不以伤民;主行之暴者,逆而复之(5),不以伤国。救主之失,补主之过,扬主之美,明主之功,使主内亡(无)邪辟(僻)之行,外亡(无)骞汗(污)之名(6)。事君若此,可谓直言极谏之士矣。此五伯(霸)之所以德匡天下,威正诸侯,功业甚美,名声章明。举天下之贤主,五伯(霸)与焉,此身不及其臣而使得直言极谏补其不逮之功也。今陛下人民之众,威武之重,德惠之厚,令行禁止之势,万万于五伯(霸),而赐愚臣策曰“匡朕之不逮”,愚臣何足以识陛下之高明而奉承之! (1)属(zhǔ):委托。(2)不敢诬:言不敢欺骗皇上。(3)机陷:有简易制动设置的陷阱。喻陷人受害的圈套。(4)顾:酬赏。(5)逆而不复之:言反对暴行而恢复正道。(6)骞:损也。污:辱也。 诏策曰:“吏之不平,政之不宣,民之不宁”,愚臣窃以秦事明之。臣闻秦始并天下之时,其主不及三王,而臣不及其佐(1),然功力不迟者,何也?地形便,山川利,财用足,民利战。其所与并者六国,六国者,臣主皆不肖,谋不辑(2)。民不用,故当此之时,秦最富强。夫国富强而邻国乱者,帝王之资也(3),故秦能兼六国,立为天子。当此之时,三王之功不能进焉(4)。及其末涂(途)之衰也,任不肖而信谗贼;宫室过度,耆(嗜)欲亡(无)极,民力罢(疲)尽,赋敛不节;矜奋自贤,群臣恐谀(5),骄溢纵恣,不顾患祸;妄赏以随喜意,妄诛以快怒心,法令烦惨,刑罚暴酷,轻绝人命,身自射杀;天下寒心,莫安其处。奸邪之吏,乘其乱法,以成其威,狱官主断,生杀自恣。上下瓦解,各自为制。秦始乱之时,吏之所先侵者,贫人贱民也;至其中节,所侵者富人吏家也;及其末涂(途),所侵者宗室大臣也。是故亲疏皆危,外内咸怨,离散逋逃,人有走心。陈胜先倡,天下大溃,绝祀亡世,为异姓福。此吏不平,政不宣,民不宁之祸也。今陛下配天象地,覆露万民(6),绝秦之迹,除其乱法;躬亲本事,废去淫末;除苛解娆(7),宽大爱人,肉刑不用,罪人亡(无)帑(孥)(8);非(诽)谤不治,铸钱者除(9);通关去塞(10),不孽诸侯(11);宾礼长老,爱恤少孤;罪人有期(12),后宫出嫁(13);尊赐孝悌,农民不租(14);明诏军师,爱士大夫;求进方正(15),废退奸邪;除去阴刑(16),害民者诛;忧劳百姓,列侯就都(17);亲耕节用,视(示)民不奢。所为天下兴利除害,变法易故,以安海内者,大功数十,皆上世之所难及,陛下行之,道纯德厚,元元之民幸矣(18)。 (1)其佐:三王之佐。(2)辑:和也。(3)资:资本;有利条件。(4)进:超过之意。(5)恐谀:恐惧而谄谀。(6)覆露:广施雨露之意。(7)娆(yǎo):烦扰。(8)罪人无孥:谓除收孥相坐律,只治犯人之罪,不株连家属。孥:妻子儿女。(9)铸钱者除:谓除禁民铸钱之律,听民自铸。(10)通关去塞:谓开通关隘而不用符传。(11)孽:疑也。 (12)有期:判罪有期限,并按朗处理。(13)后宫出嫁:放归宫女,任其出嫁。(14)不租:不多征收租税。 (15)方正:方正之士。(16)阴刑:宫刑。 (17)就都:各归至封国,不得留长安。(18)元元之民:庶民百姓。 诏策曰:“永惟朕之不德”,愚臣不足以当之。 诏策曰“悉陈其志,毋有所隐”,愚臣窃以五帝之贤臣明之。臣闻五帝其臣莫能及,则自亲之;三王臣主俱贤,则共忧之;五伯(霸)不及其臣,则任使之。此所以神明不遗,而圣贤不废也,故各当其世而立功德焉。传曰“往者不可及,来者犹可待,能明其世者谓之天子”(1),此之谓也。窃闻战不胜者易其地,民贫穷者变其业。今以陛下神明德厚,资财(材)不下五帝(2),临制天下,至今十有六年,民不益富,盗贼不衰,边竟(境)未安,其所以然,意者陛下未之躬亲,而待群臣也。今执事之臣皆天下之选已,然莫能望陛下清光,譬之犹五帝之佐也。陛下不自躬亲,而待不望清光之臣(3),臣窃恐神明之遗也。日损一日,岁亡一岁,日月益暮,盛德不及究于天下(4),以传万世,愚臣不自度量,窃为陛下惜之。昧死上狂惑草茅之愚,臣言唯陛下财(裁)择。 (1)能明其世:能使当世之人通达事理。引文见《吕氏春秋·听言篇》引《周书》曰,文句略异。(2)资材:才质,才干。(3)望:比也。清光:德泽,灵光。(4)究:竟也。遍及之意。 时贾谊已死,对策者百余人,唯错为高第(1),繇(由)是迁中大夫(2)。 (1)高第:名在前列。(2)中大夫:官名。掌议论。 错又言宜削诸侯事,及法令可更定者,书凡三十篇。孝文帝虽不尽听,然奇其材。当是时,太子善错计策,爰盎诸大功臣多不好错。 景帝即位,以错为内吏(1)。错数请闲言事,辄听,幸倾九卿,法令多所更定。丞相申屠嘉心弗便,力未有以伤。内史府居太上庙堧中(2),门东出,不便,错乃穿门南出,凿庙堧垣(3)。丞相大怒,欲因此过为奏请诛错。错闻之,即请闲为上言之。丞相奏事,因言错擅凿庙垣为门,请下廷尉诛。上曰:“此非庙垣,乃堧中垣,不致于法。”丞相谢(4)。罢朝,因怒谓长史曰(5):“吾当先斩以闻(6),乃先请,固误。”丞相遂发病死,错以此愈贵。 (1)内史:官名。掌治京师,相当于后来的京兆尹。(2)庙堧(yuán):庙垣外的隙地。(3)堧垣:堧以外的围墙。(4)谢:认错。(5)长史:官名。此指丞相所属的长史。(6)先斩以闻:先斩后奏。闻:奏闻,报告。 迁为御史大夫,请诸侯之罪过(1),削其支郡(2)。奏上,上令公卿列侯宗室杂议,莫敢难,独窦婴争之,繇(由)此与错有隙。错所更令三十章,诸侯喧哗。错父闻之,从颍川来,谓错曰:“上初即位,公为政用事(3),侵削诸侯,疏人骨肉(4),口让多怨(5),公何为也!”错曰:“固也(6)。不如此,天子不尊,宗庙不安。”父曰:“刘氏安矣,而晁氏危,吾去公归矣!”遂饮药死,曰:“吾不忍见祸逮身。” (1)请:谓向皇帝报请。(2)支郡:指诸侯王国之边郡。(3)公:汉时常用的称呼。(4)骨肉:喻至亲。当时诸侯王都是刘姓。(5)让:责也。(6)固:本来;诚然。 后十余日,吴楚七国俱反,以诛错为名。上与错议出军事,错欲令上自将兵,而身居守。会窦婴言爰盎,诏召入见,上方与错调兵食(1)。上问盎曰:“君尝为吴相,知吴臣田禄伯为人乎?今吴楚反,于公意何如?”对曰:“不足忧也,今破矣。”上曰:“吴王即山铸钱,煮海为盐,诱天下豪桀(杰),白头举事,此其计不百全,岂发乎?何以言其无能为也?”盎对曰:“吴铜盐之利则有之,安得豪桀(杰)而诱之!诚令吴得豪桀(杰),亦且辅而为谊(义),不反矣。吴所诱,皆亡(无)赖子弟,亡命铸钱奸人,故相诱以乱。”错曰:“盎策之善。”上问曰:“计安出?”盎对曰:“愿屏左右(2)。”上屏人,独错在。盎曰:“臣所言,人臣不得知。”乃屏错。错趋避东箱(厢),甚恨。上卒问盎,对曰:“吴楚相遗书,言高皇帝王子弟各有分地,今贼臣晁错擅谪诸侯,削夺之地,以故反名为西共诛错,复故地而罢。方今计,独有斩错,发使赦吴楚七国,复其故地,则兵可毋血刃而俱罢。”于是上默然,良久曰:“顾诚何如(3),吾不爱一人谢天下。”盎曰:“愚计出此,唯上孰(熟)计之。”乃拜盎为太常,密装治行(4)。 (1)调兵食:调度军粮。(2)屏:屏退。(3)顾诚何如:要考虑真实情况怎样。顾,念也。诚,实也。(4)密装治行:秘密整装出发。 后十余日,丞相青翟、中尉嘉、廷尉劾奏错曰(1):“吴王反逆亡(无)道,欲危宗庙,天下所当共诛,今御史大夫错议曰:‘兵数百万,独属群臣,不可信,陛下不如自出临兵,使错居守。徐、僮之旁吴所未下者可以予吴(2)。’错不称陛下德信,欲疏群臣百姓,又欲以城邑予吴,亡(无)臣子礼,大逆无道。错当要(腰)斩,父母妻子同产无少长皆弃市(3)。臣请论如法。”制曰:“可。”错殊不知。乃使中尉召错,绐载行市(4)。错衣朝衣斩东市(5)。 (1)青翟:当作“青”,“翟”字衍。当时丞相是陶青,见《百官公卿表》。嘉:不知其姓。:张。(2)徐:县名。在今江苏泗洪县南。僮:县名。在今安徽泗县东北。(3)同产:同胞,兄弟姐妹。(4)绐:欺骗。载:乘车。行市:巡行市中。(5)衣(yī)朝衣:穿上朝服。东市:汉代在长安东市处死罪人,后因以东市指刑场。 错已死,谒者仆射邓公为校尉(1),击吴楚为将。还,上书言军事,见上。上问曰:“道军所来(2),闻晁错死,吴楚罢不(否)(3)?”邓公曰:“吴为反数十岁矣。发怒削地,以诛错为名,其意不在错也。且臣恐天下之士钳口不敢复言矣。”上曰:“何哉?”邓公曰:“夫晁错患诸侯强大不可制,故请削之,以尊京师,万世之利也。计画(划)始行,卒受大戮,内杜忠臣之口(4),外为诸侯报仇,臣窃为陛下不取也。”于是景帝喟然长息,曰:“公言善,吾亦恨之。”乃拜邓公为城阳中尉(5)。 (1)谒者仆射(yè):官名。掌管接待宾客和传达事务,属郎中令(后改名光禄勋)。校尉:职位低于将军的武官。(2)道:由也。(3)罢:指罢兵。(4)杜:塞也。(5)城阳中尉:城阳王国的中尉,负责王国的军事。 邓公,成固人也(1),多奇计。建元年中(2),上招贤良,公卿言邓先(3)。邓先时免,起家为九卿。一年,复谢病免归。其子章,以修黄老言显诸公间。 (1)成固:县名。今陕西城固县。(2)建元:汉武帝年号(前140—前135)。(3)邓先:犹邓先生。 赞曰:爰盎虽不好学,亦善傅会(1),仁心为质,引义慷慨。遭孝文初立,资适逢世(2)。时已变易(3),及吴壹说,果于用辩(4),身亦不遂(5)。晁错锐于为国远虑,而不见身害。其父睹之,经于沟渎(6),亡(无)益救败,不如赵母指括,以全其宗(7)。悲夫!错虽不终,世哀其忠。故论其施行之语著于篇。 (1)傅会:同“附会”。(2)资:才能。(3)变易:变动。这里指文帝死、景帝立。(4)用辩:谓杀晁错。(5)遂:进也。不遂:谓爰盎不复进用于朝廷。(6)经于沟渎:谓死于荒野。(7)赵母指括:赵括是战国时赵人,空谈兵法,赵王任以为将,赵母劝阻不成,乃请求不要因括罪而株连家族。赵括果然惨败于长平,赵母因有言在前,赵氏宗族得以获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