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梦醒（2/2）

空很蓝，即便是雪停以后也极少看见这样的蓝，透彻明亮，干净纯粹。“芊芊。”轻柔的声音由远及近，我回头，发现聂儿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离开老远，步履匆匆的人停在我面前，看过来的目光喜悦而温柔，“怎么在这儿？这么冷。”披风被细细系紧，温暖的气息萦绕在身边，那一刻，我几乎是条件反射的，朝着他露出笑颜，“屋里有些闷，我想出来走走，这里。。。。。。”有些陌生这几个字在舌尖绕了几圈，还是没有说出来。我想，这样的话对于他来说，是种伤害吧，这里是我们的家，怎么能够用这样的词来形容？“这里很美。”雪色中波光粼粼的湖，湖边剔透玲珑的亭，怎会不美？“觉得美就常来看看，多出来走走也好。”他坐下，随着我看向湖面。“这湖怎么不会结冰？”从到了这儿，我就很是好奇，这样大雪的天，为何湖面依然波光粼粼，仿佛清活的小溪，而不是一个人工修建的湖。“这个啊，”他看着我笑得无奈，“不是当初你说不要会结冰的湖，这才特意引了这水来，那年冬天为了这事，你可哭闹过不少次。”我听得不禁有些汗颜，“是嘛。。。。。。童言无忌，童言无忌。。。。。。”原来我当初还干过这种蠢事，也对，痴傻之人，说出那样的话一点都不奇怪，只是，这人脾气还真好，这种无理取闹的事他竟也花心思去做。“芊芊，”他突然唤我，我不由一怔，侧过头就见他望着湖面，笑意寥落，“你能醒过来，真好，只是，从今往后，你再也不能过那样无忧无虑的生活了，皇室跟靖王府不死不休，父王和母妃去了，总有一日。。。。。。到那时，我真的很怕自己不能护得你周全。”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我不知道自己是何时将这个人放到了心上，后来细细想来，当初他在不冻湖边说出的这番话，许正是真正拨开云雾的那缕光芒。他说，我怕不能护得你周全。那么，你呢？穆行云，你自己呢？

    那一年的年关是靖王府的梦魇，也是今后每年的梦魇，别人的年关，却是母妃的忌日。那时候距离皇后中毒事件和刘妃深夜红衣一拜已经有一段时日，李美人也早已处死，而元姐姐也已经回到太师府。过了年关，雪终于有了消融的迹象，当今皇帝华重连日为了各地灾情忙得脚不沾地的情形也缓和不少，而这一点，却成了靖王府的隐患。华重缓下来，便代表他有了时间对付靖王府。行云近日很是忙碌，我呆在他身边，看他从早上开始处理各种密函，直到掌灯时分也不得空闲，唯一的闲暇，许是用膳时，我心里清楚，若不是为了让我好好吃饭，他怕是这点时间都不会留出来。每天迷迷糊糊在他怀里睡去，第二天从房间里醒过来，洗漱完毕赶到书房，就能看见他批阅密函的身影，和昨日睡去之前一模一样，仿佛从来没有动过一般。说不心疼是假的，可是我很清楚，这里不是二十一世纪，这里是烨国，靖王府和皇室水火不容的烨国，而行云，他是靖王。

    真正的第一次交锋是在宫宴。烨国规矩，每年正月十五皇室会举办一场宫宴，三品以上官员均可携家眷参加，以示皇恩浩荡。当然，这样的宴会，也有着鼓励官员新的一年好好做事效忠皇室的意思。行云是亲王，必是要进宫的。自他苍山一行平匪，回来发现母妃离世，他竟连最后一面都没见上后，就再也不肯离了我身边。这次的宫宴，不必想也知道是一场鸿门宴，而正如他所说，我十多年大梦初醒以后，再不会有当初的无忧无虑了，不过，那有什么关系？前世活得如此平淡，今生波澜壮阔一些也可，再者，如今我想平淡，也无法平淡了不是吗？

    正月十五。宫宴在晚上，掌灯时分，天色阴暗，王府门前的灯笼在寒风里飘飘摇摇，行云握了我的手，一脸心疼，“怎么这般凉？”我天生体质寒凉，他是知道的。不愿让他再想下去，我转身看向跟在身后的聂儿和妁儿，笑了笑，“进宫之后，保护好自己。”皇宫一向是我最讨厌的地方，不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古今帝王皆薄幸，即便是在这样一个不知名的时空，也依旧如此。这般修罗场，赴之若骛何其可悲？古往今来，最是繁华枯骨地，皇宫当数第一。这会儿功夫，手上的寒凉感祛了不少，秦越站在行云旁边，轻声提醒，“王爷，王妃，该走了。”秦越这人相貌不错，能力不俗，是行云的臂膀之一。近日来，因着母妃身边的安姑姑潜伏进宫却音讯全无一事很是忧虑，此次进宫倒是一个机会，这样想来，鸿门宴倒是也有鸿门宴的可取之处。